葉家的主家建在山水之中, 依山傍水,冬暖夏涼。庭園內綠樹成蔭,青竹聳立。小溪潺潺流出, 從高處落向低處,水聲傳入屋內的茶室, 一派寧靜。
從外麵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寧靜。
茶室內的兩人,一個是葉家的家主葉華衷, 今年也才剛到三十歲, 樣貌是年輕的, 兩鬢卻斑白。
坐在家主對麵的男人容貌看起來比葉華衷還要年輕,卻已是一頭白發。他身著絲綢襯衣, 衣服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麵的一顆, 舉手投足間透出一種貴氣和優雅。
葉華衷聽到腳步聲,皺了皺眉。
來人在茶室停下,似乎做了個深呼吸,才抬起手敲門。
“進。”葉華衷的話音落下, 來人便推開了門。
“……老、老祖宗。”來人是葉家小輩, 顯然沒想到老祖宗也會在茶室, 緊張得結巴了起來。
被稱為老祖宗的男人端起茶杯,茗了一口茶, 像是並不關心外事, 眼裡隻有這一杯茶。
葉華衷掃了小輩一眼,“有事說事,毛毛躁躁的,成什麼樣子?”
小輩隻得拱手行禮,然後將自己得來的消息告訴家主:“聽說魔王在人界。”
葉華衷下意識看向對麵的男人。
男人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 抬起眼,看向站在門口的小輩,“消息準確?”
“……應該,準確。”被這麼一問,小輩也不敢說準不準確了,他視線遊移,求助般看向家主。
葉華衷聽到他這個模糊的答案,扶著額頭,擺擺手,“你先下去吧。”
小輩忙不迭地退出茶室。
茶室內的寧靜被打破了,像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茶杯中的茶水蕩開一圈又一圈,昭示茶杯主人此時的不平靜。
“您……怎麼看?”葉華衷詢問地看向男人。
男人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玻璃瓶,從透明的玻璃看去,能看見裡麵裝了一顆黑色的丸子。
“這是開戰前最後的機會。在魔王麵前捏碎這顆丸子,他便會失去全部魔氣,變成普通人,有效期為一天。你們可以借著這一天的時間,想辦法殺死他,取一線天機。”男人說話的聲線不帶任何情感,冷冷的,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葉華衷接過玻璃瓶,似乎還有所猶豫。
男人又道:“魔淵之井的封印不穩,你也見過了鐘家家主被心魔占據後的模樣,若人類無法取得一線天機,其他人遲早也會變成鐘家家主的模樣。”
葉華衷握緊了玻璃瓶,再抬眼,他的眼神堅定,不再猶豫。
“是。我一定竭儘所能,取得一線天機。”
一切都是為了人類。
*
G市機場。
阮白芷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一手握著芝士奶蓋,一手指著從眼前飛過的飛機,對著大魔王喊:“爸爸!看飛機!”
她的小腦袋隨著飛機的行駛路線一路轉過去。
大魔王站在電子屏前,正在看魅魔的航班是否已經抵達機場。
而那些魅魔的粉絲早早地等在接機口,卻都很有秩序,隻是小聲興奮地討論著自己的偶像最近發的美圖,或者關心他進醫院後的身體是否恢複。
阮白芷轉頭去尋大魔王,剛走出一步,她的腦袋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但這個感覺很快就過去了。
她站在原地,環顧了周圍一圈,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大魔王的餘光裡看到阮白芷站在原地沒動,原本等著她過來的他察覺到不對勁,轉頭看去,見阮白芷每眨一下眼睛,她的瞳色就由褐色變成紅色,或是從紅色變成褐色。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沒有人注意到阮白芷的奇怪之處。
大魔王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阮白芷的麵前,用大掌捂住阮白芷的眼睛。
自從阮白芷的能力上升了一個台階之後,眼睛變成赤瞳的時候,就是刀槍不入的魔身。她是人魔混血,人類和魔族的形態唯一區彆就是她的眼睛。
“怎麼回事?”大魔王見她似乎無法控製自己的形態。
阮白芷也皺起了眉頭,乖乖地跟大魔王報告:“爸爸,我剛剛腦袋疼了一下。”
明明她什麼也沒做,就是在看飛機啊。
大魔王在她麵前蹲下,放下自己的手掌,改成捏住她的小臉蛋,左看右看,阮白芷的瞳色變來變去,最後變回了褐色。
阮白芷聳了聳鼻子,嗅到了一陣奇異的味道,“爸爸,我好像聞到花花的味道。”
大魔王皺起眉,“什麼花?”
他隻能聞到一股人類各種亂七八糟的味道。
“就是種在我們王宮後花園的花花呀。它是白色的,花瓣隻有指甲蓋這麼小,你說它長得太秀氣了,不許我種在食人花隔壁,我就把它種在角落了。”阮白芷伸出自己的小手,對著大魔王比劃了一下。
大魔王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說的是什麼花。
那是長在人魔兩界交界處的花,又叫引魔花,取自引導魔族回家的路,十年才開一小叢,算是罕見,卻被阮白芷外出的時候撞見了,就開在沙漠一顆巨石的後頭。
阮白芷將花移植到後花園後,那花倒是長了不少,畢竟王宮後花園的土壤是世間留存不多的息壤。
引魔花會讓魔族聞到家鄉的味道,露出原型。在魔界,每個魔族都用自己的原型生活,這個作用倒沒什麼,但是在人界,就不一樣了。
阮白芷年紀小,沒什麼防備之心,聞到了花香還猛吸了一口香氣,眸子一下子又變成紅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