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將所有葉氏子弟召回了主家。
葉知柏在回來的路上還在想著賓館裡的大小魔王, 殊不知他們之間的距離其實相隔不了多少。
隨著時間的流逝,葉知柏發現自己記憶裡的人越發模糊,他記不得他們具體的長相, 但是他相信隻要再見一次,他一定能夠認出他們。
雖然知道現在人界和魔界有矛盾, 但是葉知柏的情感上卻希望他們能夠藏好一點,不要被人類找到。
他想,其實魔王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就算是傷人, 也隻是彆的魔族傷的人, 跟魔王有什麼關係?難道就因為大魔王太強了,他們就必須先打過了大魔王才能討伐魔族嗎?
不知不覺, 葉知柏的心已經偏了。
每次回到葉宅, 葉知柏都要先去他親生父母那邊問安。這次也是一樣。
葉岱住在臨淵閣,是一般葉家子弟不會踏足的地方。
天上突然開始下起了小雨,看起來像是陣雨,葉知柏也就沒有打傘, 沿著避雨走廊, 走到臨淵閣, 還沒踏進院子,就聽到了家主葉華衷的聲音。
“我很確定, 他身邊的小魔王已經完成了天玄鈴的進階。也就是說, 她和沈蓉秋一樣,不僅擁有預知的能力,還能夠穿越時間,改變過去。”葉華衷的語氣複雜,眼看著魔王好不容易沒了魔氣, 他們能夠找到機會對付他,可誰想到大魔王身邊還有一個沈家後人。
這就難辦了。萬一小魔王穿越時空改變了一切,那他們豈不是白乾一場?
“無礙。天玄鈴再如何強大,也不可能讓人不加節製地使用。改變未來,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沈蓉秋所有筆記都被毀去,即便他們找到了沈蓉秋曾經生活的地方,也找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她不會知道,如果她一直穿越,試圖改變預言,下場就會和她的母親一樣。”葉岱說到這裡,輕笑了一聲,仿佛早已經預料到了禁區那邊會發生的事情。
葉華衷原本惴惴不安的心臟也落回了原位,“所以,隻要我們按照計劃發展,無論她如何改變,最後的結局都不會變。”
葉岱篤定地說:“是。因為天道偏愛人類。”
所以最後贏的一定是人類。
一牆之隔,葉知柏下意識捏緊了拳頭,呼吸放輕,隱蔽自己的氣息。
很奇怪,在他的記憶裡,他明明沒有學過這個斂息法,可是他卻能夠運用自如,好像已經把這個方法刻入了身體記憶裡。
那頭,以前經常用斂息法帶著葉知柏悄悄溜出去玩的阮白芷打了個噴嚏。
“說起來,她應該是沈家最後一代了。她擁有霸道的魔王血脈,即便再傳下去,也不可能會有後代擁有沈家的神族天賦了。”葉華衷隻是覺得可惜,怎麼這樣好用的苗子,偏偏是個魔族?
葉岱似乎想到了什麼,風輕雲淡道:“沈家後人又如何,若是腦子不清醒,站錯了隊伍,依舊慘淡收場。”
葉華衷心有餘悸道:“沈蓉秋……她雖是個天才,卻不知好歹,妄想改變未來,沈家的老祖宗早已說過,世界是屬於人類的。好在師祖您讓我們及時止損,沒有繼續開發沈蓉秋的能力。隻是這沈蓉秋著實狡猾,竟然還瞞著我們生下了魔王的血脈。”
他提起魔王血脈的時候,語氣帶了幾分惱怒。
“不怪你們。誰能想到沈蓉秋的膽子這麼大,招惹了魔王呢?”葉岱原先以為沈蓉秋愛上的不過是一個普通魔族,就如同他喜歡上人類女子一樣,還因為她懷了魔胎而動了惻隱之心,沒想到,竟是魔王的血脈。
“現在沈蓉秋已經死了,而且還是我們親手處決的她。至於唯一的沈家後人,她不得要領,也掀不出什麼浪。”葉華衷放心了下來。
短短的一段話,讓院子外的葉知柏如墜冰窟。
所以,是葉家人殺了沈蓉秋,殺了小魔王的母親?
他氣息不穩,被院內的兩人發現。
“站了這麼久,進來吧。”院內的人直接點出了他。
葉知柏心臟重重沉了下去,他緩緩走進院內,抬頭對上兩個父親。
一個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一個則是他的養父,而他們都不在乎他聽到了多少,知道了什麼秘密,神色如常,仿佛剛剛討論的事情並不是什麼要緊事。
葉岱不在乎葉知柏的心情,即便讓他知道是自己親手殺死的沈蓉秋又如何呢?他手上沾的血,早已經無法洗淨了,不過隻是一條人命,為了他的大業,任何阻礙他的人,都該去死。
葉華衷更不必說了,他是葉岱教出來的學生,對葉岱言聽計從,而且他也同樣讚同,為了人類的未來,做出犧牲是應該的,即便哪天需要他本人犧牲,他也一樣義不容辭。
但葉知柏不一樣。
雖然他本該一樣。
葉華衷見葉知柏來了,便也不再打擾他們,起身對著葉岱行禮,離開前還拍了拍葉知柏的肩膀。作為葉家的家主,他很高興看到葉家子弟這樣優秀。
院內隻剩下葉岱和葉知柏兩人。
雨還在下,院子前所栽種的花骨朵被雨打濕,似乎不堪重負,被落得重一些的雨滴拍打得搖搖欲墜。
“去向你母親問好吧。”葉岱隻是負著手,站在房門前,心情不錯地看著雨景。
他對待這個兒子就像對待陌生人一樣,明明葉知柏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對待葉知柏還不如對待葉華衷。
葉知柏卻沒有進屋,而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用一種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眼神,盯著葉岱。
“你這樣看著我,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葉岱這樣說著,卻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給過葉知柏。
雨水順著屋簷落下,形成一條斷斷續續的小瀑布。
葉知柏攥緊了拳頭。
“你殺了她?”
葉岱還是第一次聽見葉知柏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他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殆儘。
“她是你什麼人,值得你為她生氣?”葉岱抬眼,轉頭瞧他。
言下之意,是讓他彆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