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誰敢帶我曾孫女走！”那嗓音聲若洪鐘, 震耳欲聾。
顧時深神色一動, 臉上竟是露出罕見的小激動, 不過那激動一瞬間又被他壓了下去。
團子好奇地仰起小腦袋去瞅爸爸的臉, 爸爸剛才表情好奇怪呀。
所有人回頭, 就見遠遠走來個杵著黑漆龍頭拐杖，身穿棗紅色唐裝, 身形乾瘦的老頭。
老頭頭發眉毛, 還有胡子全都白了，鬆弛耷拉的眼皮下, 目光銳利如鷹隼。
他大步進門，二話不說, 掄起拐杖就抽在中年男人背上。
那中年男人根本不敢躲，硬生生受了, 末了還低下頭, 腆著笑臉一個勁賠不是。
老頭冷哼，將拐杖跺地啪啪響：“老子還沒死, 回去讓那兔崽子滾來見我。”
中年男人忙不迭地應是, 對顧時深彎了下腰, 灰溜溜地坐上車，麻利地滾了。
三言兩語打發了礙眼的人, 老頭轉過身來，斜睨著顧時深，滿臉嫌棄。
顧時深眼底流露出內斂的孺慕，他有些無奈地喊了聲：“爺爺。”
老頭哼了哼, 目光落他腿上，沉痛一閃而逝。
他大聲喊：“蘇紅，你來跟我說說，他這幾個月都乾了什麼？”
蘇紅乾笑：“老爺子，先生挺好的，有小小姐在，先生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你誆我呢？”老頭子眼睛一瞪，“彆以為我在國外就不知道，他腿斷了就要死要活咧。”
蘇紅尷尬得很，抬頭望天，她什麼都不知道。
顧時深薄唇翹起，一點點的笑意從嘴角蔓延到眼梢，暖的他眼尾飛出一點淡紅。
老頭越是罵得凶，他臉上的笑容就越大。
而且月匈腔裡頭，暖意鼓蕩盈盈繞繞，和抱著團子的感覺一模一樣，都讓他覺得眷戀又溫暖。
小團子看看爸爸，又看看凶凶的老爺爺，她緊緊靠著爸爸，拿小身子悄悄把爸爸擋在身後。
然後怯怯的，很小聲的說：“不凶爸爸吖，不凶吖……”
她怕的很，像是麵對老鷹的小兔子，但一想到爸爸被凶到話都說不出來，眼睛還紅紅的，小團子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她……她也要保護爸爸的！
顧老頭目光落團子身上，顧時深就看他眼睛猛地賊亮，仿佛是老狗見了軟包子，蠢蠢欲動的想撲上來一口叼住就跑。
顧時深心頭一個激靈，護短的把團子抱懷裡，盯著他介紹道：“爺爺，這是你的曾孫女顧檬檬，今年四歲。”
頓了頓，他刻意加重語氣補了句：“我女兒。”
就是親爺爺，想跟他搶團子，那也不行！
老頭嗤笑，才不想跟這個不待見的大孫子多敘情，他蹭蹭到團子麵前，故意繃著臉說：“為什麼不凶？他做了錯事不僅該挨罵，還該打。”
說著，顧老頭揚起拐杖，作勢要打顧時深。
小團子嚇懵了，小身子一扭，撲到爸爸身上：“不打爸爸，爸爸要疼啊。”
奶音都帶起了哭腔，小小的一團，努力伸著胳膊要去抱大隻的爸爸。
顧時深心尖軟的一塌糊塗，他把團子拉起來，拍著後背哄她：“這是爸爸的爺爺，你要叫祖爺爺，乖了不用怕的。”
顧老頭眼一斜：“就是要怕的，我真打你爸爸。”
小團子急了，不能打爸爸，誰都不能打爸爸。
她啪嘰滾過去，一把抱住顧老頭的大腿，用力把他往後推：“不打爸爸 ，祖祖爺打檬檬，打檬檬。”
在團子看不到的角度，顧老頭偷偷摸摸伸手飛快擼了團子小馬尾一下。
細細軟軟，好擼！
團子仰起小腦袋，大眼睛濕漉漉望著他時，他又繃起冷臉。
顧老頭一本假正經：“你要替你爸爸挨打？”
團子回頭軟嘰嘰地望著爸爸，用力點了點頭：“爸爸痛痛，檬檬會心疼。”
顧時深心情複雜，團子年紀不大懂的不多，但對他的感情，卻真摯純粹得讓他受之有愧。
作為一個父親，他真的沒有好到，可以匹配得上團子這份感情。
顧老頭恰檸檬了，滿嘴都是酸溜溜的。
憑什麼他操勞了一輩子，身邊就沒個這麼乖的小可愛？
他咳了聲，舉起拐杖，慢吞吞地說：“那我真的要打了哦。”
小團子死死閉著眼睛，小臉白兮兮的，小嘴巴也閉得緊緊的。
顧時深心疼了：“爺爺……”
顧老頭橫他一眼，然後放下拐杖，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戳了團子小臉一下。
“好了，打完了。”他道。
小團子試探地睜開一隻眼睛，見祖爺爺笑眯眯的。
她懵圈地摸了摸臉，超級神奇，一點都不痛痛。
顧時深鬆了口氣，關心則亂，他還以為爺爺真要打團子。
小團子想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是既然不痛，那麼祖爺爺好像也不那麼壞呀。
於是，團子膩到爸爸身邊，悄悄跟爸爸咬耳朵：“爸爸，祖祖爺……祖祖隻有一點點點的小壞，天要黑了，我們讓他回自己家。”
要打爸爸的人，她都不要喜歡，所以趕緊走趕緊走。
從頭聽到尾的蘇紅沒忍住，一下笑了，她趕緊捂住嘴轉過身。
顧時深也差點笑出聲，他看了眼臉黑如鍋底的老頭，忍著給他留了幾分臉麵。
顧老頭氣地吹胡子瞪眼：“我大孫子的房子，就是我的家！”
說著，他大大方方進門，派頭比誰都像主人。
團子驚訝地張大了小嘴巴，看到爸爸點頭承認，小團子瞬間焉噠噠了。
凶凶的祖祖，要搶爸爸和檬檬的家，爸爸和檬檬超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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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飯，也比平時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