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三克(1 / 2)

燭火幽幽,顧皎又翻了一張書頁。

外麵的天儘黑了,李恒還沒回來。

她坐著等了許久,幾乎將幾本誌看完了。待到看完最後一頁,她將書合上。

含煙在窗外問,“夫人,我且去前院問問,看先生和將軍回來沒有。”

李恒終究還是沒有回來吃晚食,陪魏先生去逛花樓了。

晚食的時候,她問海婆,“花樓是不是青樓,或者教坊司那樣,供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

海婆瞬間變了臉色,楊丫兒怕得不行。

顧皎笑,“我都是夫人了,這樣事還不能知道嗎?”

海婆這才說,“確實是城中大人們喝酒交際的地方。”

顧皎點點頭,沒說什麼。

隻吃完晚食,楊丫兒悄悄和海婆說了半晌。海婆既憂慮又憂愁地看著她,大概新婚丈夫沒過蜜月就跑出去逛窯子的那種擔心吧。

顧皎倒是無所謂得很,可大家都對她小心翼翼起來,仿佛捧著易碎的琉璃一般。

她起身,對含煙道,“帶楊丫兒一起,記得提燈籠。”

含煙應了一聲,叫上楊丫兒一起出去。

院門開,細碎的腳步聲,最終一切又歸於安靜。

顧皎拔下頭上的簪子,將燈芯撥了撥,房間裡的光跳得亮了些。這次去催,怕是催不回來的。

果然,沒得一刻鐘,院門又響起來。楊丫兒在廊下道,“夫人,將軍和先生都還沒回來,守門的大哥說時間不定。要不,你先睡?”

既然說了要給李恒留燈,怎麼可能先睡?

她將簪子丟在妝台上,“我再看完一頁書就睡,你們也彆留門了,先睡吧。”

顧皎自然是沒睡的,她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怎麼也得熬半宿。說了留燈,等也要等得有誠意。隻越到半夜,房間裡越涼,後背也開始打哆嗦了。她去加了些炭火,守著爐子繼續看書。

約莫小半個時辰,窗戶被敲了幾下,海婆在外麵問,“夫人,還沒睡呢?”

她去開窗,海婆擔憂地看著她,道,“我且再去催催吧。”

顧皎想了想,其實外院的男人們去哪兒,內院的女人們根本管不住。催得多了,一是令人厭煩,二可能讓男人被嘲笑。不過,她還是點頭了,道,“海婆,若是將軍還沒回來,你也不必等就是了。我隻是還不太睡得著——”

海婆點頭,拎著燈籠出去了。

府中極安靜,偶爾能見廂房中的燈火和人語。路過其中一間的時候,隱約有崔媽媽的笑聲。過中間通道的時候,還得央求守門的仆婦開門,給賞錢。

海婆站了會兒,深深歎口氣。

新婚次日,楊丫兒抱出來的衾□□乾淨淨,一點痕跡也無。她存著僥幸,想是顧皎吃了李恒一嚇,又病重,不能成事。隻再等等,但凡男人,哪兒有放著家裡妻子不用的呢?特彆是李恒還需顧家助力。然,後幾日留心觀察,兩人當真一點關係也無。她雖對顧皎說過,實在不喜可讓含煙去伺候。可明媒正娶的妻子還沒誕下子女便如此,哪兒說得過去道理?又兼,李恒新婚時候去花樓,徹底留宿不歸,完全不給顧家麵子。

她諸多想法,明明曉得半夜來尋人不太妥當,卻也不得不做了。

她沒打擾崔媽媽,徑直去前院,門邊果然守著那倆守衛。她遞過去一個小荷包,道了一聲辛苦,“將軍和先生,還沒回呢?”

守衛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慣常吃酒,都是半夜才回。若是天氣不好,便直接宿在花樓中了。”

海婆臉上說不出的失望和屈辱,忍耐著‘哎’了一聲,又道謝,慢吞吞往後麵走。李恒喜不喜歡顧皎其次,必要得生下個帶著顧家印記的少爺或小姐才好。否則,當禍事來臨,顧家必然會被立刻放棄。

越想越憂愁,不免腳步踉蹌。

一個守衛掂了掂荷包的重量,衝同伴使了個眼色。那同伴等著海婆離開,悄悄跟著後麵走,眼見得她回了新房的院子,這才轉去了另一邊。他翻入另一個院子,站廂房門口,敲了敲窗棱子,叫了聲‘崔媽媽’。

半晌,油燈亮起來,崔媽媽推開窗,道,“半夜三更的,找什麼找?”

守衛顯然是怕她的,小聲道,“剛夫人的那個婆子來了,今兒晚上都找兩回了呢。這回還給了賞錢,夠咱們喝半月酒了。”

“延之還沒回呢?”

“沒呢。”

“先生呢?”

守衛不太敢回答。

崔媽媽壓著嗓子吼,“是不是先生回來了?”

顯然是的。

“那將軍呢?”

守衛還是不敢回答。

“是不是又跑寢間去了?”

顯然是的。

崔媽媽火冒三丈,她道,“夫人找將軍,連著將軍跑去寢間的事,誰都不許說。要我聽見什麼人嚼舌根,我就讓他沒舌頭。懂了沒?”

守衛連連點頭,當然是懂的。

崔媽媽咒罵著,披上大衣裳,提了燈籠,便要去寢間抓人。

守衛殷勤道,“媽媽,我幫你提燈籠。”

“你是乾嘛的?你今晚上的任務是守門,不是幫我提燈籠!給我回去站好了,少來多手多腳。”崔媽媽嗬斥。

守衛隻好喏喏地後退,回了崗位。

原地看守的那位挑眉,“如何?挨罵了吧?”

這守衛隻好道,“明兒喝酒去,買多些肉,咱們也打個牙祭。”

夫人果然出身豪富,出手就是大方。

隻將軍是天上的明月,光用錢,是拴不住的。

下弦月。

天上月明如珠,地上花樓亮如晝。

纏纏綿綿的女聲唱著小調,在風中猶如一包蜜糖,待要細聽,卻又無了。隻從花樓半開的窗戶裡,能見得華美的衣角。

觥籌交錯,衣衫鮮亮,投在牆壁上的影子也同發著寶光。

坐主位的自然是李恒,他冰雪玉容,不苟言笑,果如天上明月一般難以親近。

孫家做東,請了城中的守官和溫家人做陪,場麵極儘華麗。

李恒不愛喝酒,但吃著江鮮,聽著鄉音,便喝了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