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三十章 延之(1 / 2)

“延之, 夫人無事吧?”魏明執著一個火把問。

李恒低頭看懷中瑟瑟發抖的丫頭,臉煞白,唇烏青, 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他再攏了一下披風, 道,“無事。”

魏明極欣慰,“那便好, 那便好。”

“去兩個人,把巨石下麵的屍首抬著,咱們去燈樓。周城守那邊, 是得好好聊聊了。”李恒打馬, 晃晃悠悠走回去。

顧皎眼中, 那熊熊燃燒的燈樓儼然成為一個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 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隻等所有人往裡走了。

她瞥了下魏明, 死中年老頭子, 居然心滿意足地摸著下巴上沒幾根的胡子,搖頭晃腦,好不得意。

燈樓下, 石頭廣場中,繞了一大圈人。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幾具屍體,看樣子跟盧士信玩的那一套李代桃僵一模一樣。

另一側則是一些丫頭小姐, 抱著幾個頭發散亂的哭泣, 應該是被救回來的。

周城守和孫甫十分焦急, 帶著幾個青年人搬了許多屏風和家什出來,要將男女隔開。可魏明留下的偏將又實在凶狠,一點也不讓。兩邊有點兒衝撞,那些女人們哭得很凶了。

平日裡多麼養尊處優的,今兒晚上一並將那些體麵都扯沒了。

實在鬨得不好看。

魏明歎口氣,用力清了清嗓子。

偏將聽見,馬上住了吵鬨,奔過來衝先生和將軍行禮。

李恒一手樓著顧皎,一手從腰上解下那包袱,略一用力,砸到了屍體旁邊。幾乎是立刻的,後麵上來兩個抬著屍首的士兵,將無頭的人體丟中間去了。

空響聲中,包袱散開,露出一張漆黑變形的人臉來。

周城守和孫甫馬上閉嘴,縮在旁邊不敢吭聲。那群女人更是嚇得不行,有幾個甚至乾脆地暈過去。

場麵肅清了,魏先生這才站出來裝好人,道,“這邊亂糟糟血糊糊的,怎麼把小姐和夫人們弄過來了?趕緊送酒樓那邊去,咱們男人自處理了。太失禮了,失禮了——”

他這般,誰敢答一句是?隻那些圍起來的兵士慢慢散開,不攔著人走了。

一群女人互相攙扶著離開,隻剩崔媽媽、楊丫兒和勺兒三人。

李恒並不下馬,視線環繞一圈,見隻剩下兵丁並幾十個龍口地主家人,便居高臨下道,“人都清點好了,沒遺失的?”

周城守有些難堪,“是,俱追回來了,並無受傷,隻是驚嚇太過。謝將軍出手搭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孫甫並幾個地主家的青年,一起拱手作揖,“謝將軍大恩。”

李恒倨傲地點點頭,“不值一提。”

魏明道,“將軍從不和土匪講條件,對惡人決不妥協。”

周城守僵硬地誇獎,“將軍大才,是我等不長眼,不信將軍。”

“話也不能這樣說,世間能如將軍這般的少,大多數人還是需要保護。否則,如何要建城?如何要有國?對吧?”

誰敢說不是呢?

李恒見火候差不多了,道,“龍口山匪橫行,我雖幫著剿了幾批,但耐不住彆處流竄而來的。我在一日,尚能幫一幫,若我不在了呢?”

周城守擦汗,眼睛隻看著孫甫,不妙的預感更強了。

李恒頓了許久,似在等人答話。魏明這時候偏又不說話了,漫長寂靜得尷尬。孫甫被周城守看得憋不住了,隻好硬著頭皮道,“依將軍的意思,該如何辦?”

顧皎動了動身體,這是將人引得入套了。

果然,魏明笑嘻嘻道,“哪兒是將軍的意思?乃是山匪,居然膽大包天到趁過年混入城中作亂,可見城外無人看守著實危險。而城中,不,不僅城中,恐怕整個龍口,都盼望過平安的日子。此乃是眾人所需啊,應是大家覺得該如何辦,對不對?”

魏明歎口氣,換了哀痛的臉,“土匪實在可惡,既燒了燈樓,又想擄走夫人和小姐們換酬金。若不是將軍養兵千日,怎可能在瞬息間將禍事平息呢?”

話說到這兒,孫甫和周城守哪兒有不知什麼意思的呢?周城守示意,孫甫閉眼,胸腹中不知詛咒了多少話。他抬眼看白馬上沉吟不語的李恒,那腰間的長劍尤帶血痕。他活生生打了個寒顫,怎肯再提燈樓失火的事,巴不得將錯處都推在土匪身上。

人一旦有了弱點,便全身都是罩門,不敢再強。

孫甫麻溜兒地,道,“將軍剿匪辛苦了,明日,不,今晚定將謝禮送到西府。”

魏明馬上推拒,“孫兄何必如此?咱們這番隻為救人,把將軍看成什麼了?”

顧皎緊盯著魏明,這人簡直是個演員啊。不,演員比他差遠了,隻曉得按照劇本表演。這人集編導演為一體,得了實惠,還要占據大義。

孫甫立刻躬身道歉,恭恭敬敬地換了問法,“那麼,如何才能讓咱們表達些許謝意呢?”

魏明將人扶起,親熱道,“此事說來話長,但卻是咱們夫人的一個設想。我就這麼一說,你們就這麼一聽,試試看合適不合適。”

顧皎後背一涼,感覺自己的戲份和人設也要來了。

“眾人俱知,將軍這番駐守龍口,隻為青州王籌糧。龍口雖是河西糧倉,但若咱們隻將糧食全部買走,恐民生多艱。夫人偶有一提議,談起良種增產,以及開荒增產。然良種難得,一兩年內無法實施;開荒卻可行,而且是十分可行,畢竟龍河兩岸大片灘塗可用,對不對?奈何要將灘塗變成水淹田,必得修築河堤。這修堤通渠乃是大事,耗費的銀錢不少。”

“天下紛亂,處處都不好活,從哪兒能多出些錢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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