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八十章 最好的女子(2 / 2)

盧士信聽得不耐煩,一巴掌打柴文俊後背,“酸書生,說甚呢?襄小姐乃是你娘子,搞那麼客套作甚?延之,趕緊把酒滿上,咱們先來三杯。”

李恒便起身倒酒,但道,“這酒烈,喝太急容易醉,需得慢些兒。下午還有事忙,若醉酒誤事。”

盧士信便不滿道,“延之便是這般,掃興得很。”

朱襄將自己的空碗挪出去,看著李恒道,“恒哥說得對,醉酒誤事。信哥,你剛到郡城的時候,醉酒,差點和人乾起來,忘記了?後來父王還特彆對你下了禁酒令,又忘了?咱們少少兒喝些,下晌去龍江邊瞧瞧。恒哥,幫我也倒一碗。”

李恒當真先給她倒,她雙手捧著碗,目光沒離開酒液,也沒離過他的手。

顧皎瞥了一眼,不料撞上柴文俊的視線。他怔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低頭去弄自己的碗。

顧皎噻了一聲,看來,這位斯文的郡馬先生,明顯知道自家老婆另有所愛呀。

不想盧士信又嚷嚷起來,“誤甚事?咱們來龍口首要便是玩耍,沒正事的。龍江便在那處,跑不掉的,不著急去。倒是這個酒啊,真是想死我了。你們不喝就算了,我得喝。延之,給我先倒三碗。”

李恒不說話,卻看著朱世傑。

朱世傑慢悠悠道,“士信,酒還沒喝,便耍起酒瘋來了?”

盧士信作罷,有些悻悻地閉嘴了。

李恒這才給他倒酒。

顧皎看得認真,嘴角稍稍扯了一下。李恒確實很忌諱朱世傑,在人前便顯得沉穩端莊,通沒有和她私下相處時候的自在肆意。

朱襄卻衝她一笑,“小嫂子,見笑了——”

“郡主太客氣,都是自家人,且要自在些才好。”

李恒放下酒罐子,將最少的一碗給了顧皎,自己端起一滿碗,示意她起身。夫妻兩個,做出主人家的模樣來,歡迎客人,以酒彰顯赤誠。

眾人也起,還禮,當真喝酒。

顧皎隻沾了一口,便有些下不去,但就這般不喝也是不敬。她隻端著碗,眼睛卻看著李恒。李恒一口乾了自己的,見她為難成那般,又見眾人都還在喝,沒太注意這邊。他便直接將碗換了,自代她喝。

她略有點不好意思,心裡漫起一些甜意,隻去看著李恒笑。

不料,又對上了朱襄的視線。

郡主衝她一笑,那笑裡,竟然很有些殺伐之意。

午食畢,各自回院休息。

朱襄在院門口彆了顧皎,目送她遠去。

待人走得遠了,臉上的笑也沒了。

柴文俊捂著肚子站旁邊,“娘子,人都走了,彆看了。”

朱襄瞥他一眼,沒吭聲。

“哎,一路顛簸,天氣又熱。我這會兒頭痛腹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需得看大夫吃藥。娘子,且先找個人來救我命。”他臉發白,唇色烏青,明明大熱天,卻冷得有些發抖。

“進屋去,躺著吧。”她開口,“讓你留郡城,偏要跟。”

“娘子來,我怎麼能不來?”柴文俊好脾氣地伸手,非要她扶。

朱襄有點兒嫌棄,到底沒推開,將人給送房間去。立刻又個丫頭來,扯開床被,頗擔憂地看著柴文俊。朱襄似不待見這丫頭,道,“你與其眼淚花花地看著你家郡馬,不如趕緊去找將軍夫人,叫個醫生來,方能救你家少爺的命。”

那丫頭被她話裡的凶意嚇得臉發白,趕緊告罪出去了。

柴文俊苦笑,“你又何必嚇她?”

朱襄背手,看著牆壁。白牆上掛了長劍和長刀,頗有些森森的寒意。她打小便在刀叢中混的,雖是女子,卻十分厭惡身邊有女子做出卑弱的姿態。柴文俊乃是世家的大少爺,對她從不約束,但帶來的丫頭和管家們,卻是世家裡的做派。一個個蜜糖罐子裡養出來的,甚苦也不能吃,略說兩句便要掉淚,著實煩人。

也不知為何,今日尤其的不順心,便表現得明白了些。

柴文俊見她麵上無開心之色,便也不說了,直躺著休息。

未料朱襄卻去了外間,開了書箱,翻找東西。

“你找甚?”柴文俊問。

書箱是他的,放了什麼,他最清楚。

“《豐產論》,我記得讓你帶了的。”

柴文俊便笑了,道,“娘子不用找,為夫的都記在心裡呢。你且來這邊坐,我一字字念給你聽。”

“弄鬼呢?讓你帶,偏不帶?”朱襄有點惱怒。

柴文俊安慰道,“你相公甚好處都沒,就是裝了一肚子的書。且來,和我說話,也舒坦些。”

朱襄便冷著臉,坐到床對麵,抬了抬下巴,“念。”

他當真開始念起來,從第一個字開始。他於軍武一道稀鬆平常,文章卻十分得心應手,一旦觸摸自己熟悉的行當,便自信瀟灑起來。這會子念書,抑揚頓挫,配上那張病容,到底有些驕矜的感覺。

朱襄心腸軟了軟,微微側臉,聽著那些熟悉的文字,心裡卻生出一些莫名的情緒來。

末了,她問,“文俊,你觀顧皎,是能寫出這般文章的?”

柴文俊悠悠然道,“我不如先生會相麵,哪兒能看得出?隻一條,延之是有成算的好男兒,能得他青眼,被他愛重的女子,必然有過人之處。阿朱,你可知一個最簡單的道理?”

“甚麼?”

他笑,“無論哪個女子,在愛他的男子眼中,都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阿朱,你在我眼裡,就是最好的。”

朱襄僵了僵,啐了一口,“又犯病了?說甚酸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