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樁大事,乃是收紅薯。因當日紅薯的收成驚人,種第二季的時候,大家的熱情空前高漲,現在龍口滿山遍野的紅薯。前幾日讓莊戶試著收了一畝地,果然又是幾千斤。若全收了起來,那簡直是個龐大的天文數字,龍口根本沒那麼多的人力和運力去處理。且紅薯這物也容易漚壞,若沒得幾日全朽爛了,怎入得口?
不如全製成紅薯乾?然多耗費的人力又該如何?
一時間焦頭爛額,恨不得立時將現代工廠的流水線搬下來一條。
許星卻從外麵進來,高聲道,“夫人,糟糕了啦。”
柳丫兒在門外道,“呸呸呸,會不會說話呢?甚糟糕了?咱們夫人才沒糟糕。”
顧皎放下筆,也想活動活動,便開門出去,“甚事?”
許星指了役所的方向,“周誌堅半月前走的時候,把役所清出來留給咱們使了,對不?後頭衙役來征兵,在那處設了點兒,左近的小夥都去那處錄名。”
“是,怎了?”
許星有些幸災樂禍,“那些衙役剛拿了一張蓋了城守印章的紙來,說要征了你家的巡邏隊。”
顧皎挑眉,“巡邏隊?”
“對。說巡邏隊戰力強橫,軍中正缺這般好身手的。”
柳丫兒撇嘴,“好不要臉。白要了咱們顧老爺那許多的工匠,還想要咱們夫人的巡邏隊?要真都給弄走了,關口怎麼辦?稅還抽不抽了?河堤還修不修了?有人走私紅薯怎麼辦?根本就是故意的。”
顧皎笑了,可不是故意的麼。先調走周誌堅,拔了她的爪子;再弄走顧青山的許多民夫,抽了她的靠山;最後動她的巡邏隊,這是要打掉她的利齒。一旦她什麼都沒了,關口豈不是柴文茂和王家的天下?那時候,商會的規定,便是一張白紙了。指不定,還能將隨意擴散紅薯的罪名,扣顧家頭上來。
“夫人,你怎地還笑?”柳丫兒急得很,“城守憑什麼胡亂問夫人要東西?”
“憑什麼?”許星將拳頭衝柳丫兒去,“憑這個唄。”
“可夫人是將軍夫人——”
“將軍在,她就是將軍夫人。將軍不在,她就是一塊大肥肉。”許星逗著柳丫兒,“你怎地不懂了?”
“等將軍回來——”
“喲喲喲,人家不還有世子麼?將軍能比得上世子?”
“世子不講道理。”
許星嗬嗬兩聲,“道理?誰的道理?他們講的可不是他們的道理麼?”
柳丫兒說不贏許星,便要動手。可動手也打不過,隻好用雙眼瞪他。他卻偏和小孩子鬥氣,四個眼睛瞪一起了。
顧皎走出去,來來回回走了幾遭兒,見那一大一小,忍不住笑著搖頭。
真不知,哪兒養出來的天真性子。
她道,“辜大可知了?”
“知。”許星撇了柳丫兒,正色道,“我頭一個就告訴他了。”
“他如何說?”顧皎有些好奇。
“跟周誌堅學得一般兒的木頭臉,隻說了一聲知道了,就帶著手下那些土匪巡邏去了。也是有趣得很,一個土匪頭子,居然帶了一幫子土匪維持秩序。”許星聳肩。
居然如此沉得住氣。
顧皎有些滿意,兩手背在身後,視線卻落去了不知何方。
許星低頭,又要去逗柳丫兒。柳丫兒這會子有些真生氣,轉身跑走了。許星要去追,顧皎卻道,“其實,讓他們去,也是無妨的。”
許星大吃一驚,上上下下看她,“你怕不是生病,病得糊塗了,說胡話吧?”
顧皎嘴角含著笑,兩眼早恢複了神采,“我這會子清醒得很呐。去,讓辜大去,挑他親手帶的那些兄弟,都去。”
瘋了。
怕不是被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