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彆掉隊(1 / 2)

朱襄終究去找了魏先生, 去的時候,他正對著沙盤插小旗。

巨大的沙盤上起伏了許多小山脈, 河口處標了紅, 兩邊的大營隔著一片闊地對峙。

隻對方有城,便有險可守。

朱襄知, 他是在想辦法破城,隻為一個契機。

目前軍中不缺糧食, 但幕僚們日日爭吵不休, 通拿不定主意。

父王看起來不甚著急, 可她知他也怕是等不下去了。

魏先生背對著她, 手指卻在河口城後麵動作, 那些小旗幟的位置換來換去,似找不到定位。

朱襄走進去, 他也沒聽見。

“先生,顧家那小子又闖禍了。”她道。

魏先生吸一口氣,手抖了一下,戳掉了一片代表山崖的泥土。他有些可惜, 丟下小旗幟, “他又做甚了?”

“他說他是將軍的二舅子,有要事要見你。誌堅將他拎一邊去,說要懲罰, 打了十鞭子也沒讓他改口。”

軍中的鞭子乃是真正的皮鞭, 沾了水抽, 一鞭即令人皮開肉綻, 何況十鞭?

“不見。”魏先生倒是乾脆。

朱襄進了一步,疑惑道,“為甚?”

“沒有為甚。”

朱襄憋了一下,終於問出來,“顧瓊是個二愣子,連他都發現咱們的軍糧充裕得超乎尋常,你便當真不過問一聲?”

魏先生歎口氣,“郡主,軍糧充裕,乃是好事。”

她咬牙,“你一點也不擔心顧皎?你明知道恒哥對她極為看重。若她有事——”

“她在小莊,莊子堅固結實,又有石倉存糧。隻要緊守門戶,挺一年半載不是問題。這般狀況下還出事,要麼是亂發善心,做了自己做不到的事;要麼是柴文茂犯蠢不要命,敢直接殺人。柴文茂不可能犯蠢,那便是她亂發善心。”魏先生道,“她是將軍夫人,一日認不清自己的位置,一日便坐得不穩當。事事都需彆人來替她操心,以後可怎得了?”

朱襄咬牙,硬憋出一個‘好’字,負氣而出。

出得帳篷,她看著遠山發呆,既恨自己私心慎重想大哥贏,卻又沒有決斷出手阻攔。她怔了一會兒,曉得先生必定料準了李恒無性命之憂,否則不可能如此冷靜。她也逐漸靜下來,又見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在先生營帳門口窺探,假意走出去,反轉身綴了去。

而營帳中的魏先生看著晃蕩的帳門,搓了搓凍僵的手,繞著沙盤轉了兩圈。

郡主當真有心救人,何必跑來找他囉嗦?也不過是已經虧了心,求個心安罷了。

隻李恒實在出去得太久了些,久到王爺已經不耐煩了,大營中的軍心已經稍微有些浮動了。

正躊躇間,外麵有些喧嘩起來,有飛馬來報,說是先鋒軍的探子回來。

魏先生大喜,撩帳出去,卻見朱世傑和盧士信已飛奔而來。

營帳裡聽聞探子回來,已是振奮了。

兩個渾身鮮血的探子,架了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赫然是京州的馬延亮。

世子大笑一聲,“可是延之有信了?居然又活捉了一人?信呢?”

探子恭敬地跪地,全身因失血而顫抖,卻甚也沒說。

“信呢?”朱世傑伸手。

探子看他一眼,再見離得不遠的魏先生。

魏先生上前一步,道,“世子,待他緩口氣。他們這一路既要避人耳目,又要押著人,還得滅了碰上的散兵,著實辛苦了。”

朱世傑忍耐了一下,那探子趁勢將死捏在手中的竹筒塞給魏先生。大約是安心了,氣一鬆,便暈過去。

魏先生大喜,道,“我馬上去找王爺看信,士信,你將人送去看大夫,再問話。”

朱世傑見魏先生緊捏著的竹筒,牙關咬碎。

盧士信隻好分他的心,道,“大哥,這人也是馬家的。延之送了他來,怕是有好大的消息,咱們且去問問話。”

朱世傑低頭,和馬延亮的眼睛對上。因彆無他法,隻得點了頭。

這處事畢,隻說那挨打的顧瓊。

顧瓊領著一眾新兵入營,被隨便支棱去看管輜重。他一心要找李恒,跟著他建功立業,卻被管帶的老兵一通嘲笑。那些老兵油子見慣世麵,一看他細皮嫩肉的模樣就曉得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不過,在軍中,拳頭說話。

當夜,便有許多人丟了武器和皮甲。事情喧鬨出來,那些丟了東西的新兵反而被罰飯。顧瓊不服,鬨了上去,結果連他的也被收繳了。

“你爹送的?現在你人都是咱們青州王的,收你東西怎麼了?有本事,你自個兒也去搶了。”

軍中居然如此沒有規矩?

顧瓊待還要抗辯,不料周誌堅帶了後續的新兵來。他二話不說去和周誌堅說話,結果周誌堅隻臉一冷,“所以,你現在是找我告狀,要我幫你把東西拿回來?二少爺,你當這是什麼地方?”

顧瓊吃了一通說,又被周誌堅罰跑,惹出許多笑話。

當兵,和他想的真不一樣。

不過,他不想逃,也不想招人白眼,隻咬牙挺著。挺著挺著,習慣了,還真就不覺得什麼了。

隻越到後麵,他卻越覺得不對起來。

為甚軍糧源源不絕地送來?那些輜重堆得如同小山一般,許多紅薯因保存不當凍壞了,他看了心疼。晚上和長生暗暗算龍口的田畝,心驚地發現,幾乎什麼都沒留下,那家裡人吃什麼?他在軍中呆了一二月,已從老兵口中得知許多軍中的規矩。譬如說,不同的將軍帶的兵,待遇是不一樣的;各軍的輜重,基本上是靠將軍的臉麵和各種坑蒙拐騙來的;籌糧的官為了搞到軍糧,各種吃人扒皮的手段層出不窮。而柴文茂,當是其中高手。

顧瓊暗道糟糕了,龍口要被搞死了。

然不管他怎麼鬨,通沒人來理他一下。

甚至連周誌堅也隻冷冷地看他一眼,“你能做甚?”

顧瓊背上火辣辣的痛著,趴在皮氈上,長生在給他塗從大夫那裡要來的不知什麼藥汁子。

“少爺,以後彆那麼衝,做事要講究方法。小姐若見你這般莽撞,又該罵你了。”長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