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被、被吸進幻夢了?!
蝗鶯呆了兩秒,趕緊跑過去查看老板的狀況。
叱嗟風雲大老板此刻坐在輪椅上,雙眸緊闔、眉心淺折,仿若睡著了一般,在做著一個並不美妙的夢。
但蝗鶯半點不敢亂動,這幻夢一旦開啟,就沒那麼好退出了,若是強行將意識剝離,極有可能留下不可逆的損傷。
好在時間流逝不同,過完幻夢劇情,現實世界大概隻會過去幾十分鐘……
等吧!
話說老板會在裡麵飾演什麼樣的角色啊……
蝗鶯偷偷摸摸湊到水鏡投影前,津津有味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她一愣:
……這咋跟科研部設置的劇情不太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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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月,今天的舞會,你要選誰跳開場舞呢?”
美麗動人的皎夫人含笑望來。
鬱姣有些僵硬坐在鏡子前,望著鏡子裡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不要選姐夫!”
還是個半大小孩的皎白霜扒著化妝桌,跳起來叫道:“他最近對姐姐態度好差!哼,姐姐不選他,選個帥氣大哥哥,要姐夫吃屎去唔唔——!”
皎夫人趕緊捂住熊孩子放肆的嘴,柔聲斥道:“真是沒大沒小的……這些話在家裡說說也就算了,現在可是在喻家老宅,要是被人聽了去,你姐姐可是會為難的。”
……喻家老宅啊。
根據鬱姣此前搜羅的信息分析來看,這個幻夢的故事背景大概設置在十一年前——皎紅月猝然離世的那一年。
這一年,喻風和病情加重卻不知病灶,無奈之下攜夫人皎紅月從教團搬回喻家養病。
——可誰又能想到,病病歪歪的喻風和竟然足足挺了十一年才斷氣,風華正茂的皎紅月卻在這一年身亡命殞。
鬱姣心中歎氣,手卻被溫柔牽起。
皎夫人憐惜地拍了拍她的手,“紅月,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無需看誰的眼色,有我、有皎家給你撐腰呢。”
鬱姣心中一暖。哪怕明知是假的,也眷戀著這仿若偷來的親情。
“走吧,”皎夫人將她從凳子上拉起來,“今天可是你二十六歲生日,該去讓那些人見識見識,我們紅月大人的風姿了。”
……啊?
鬱姣一僵。
沒記錯的話,皎紅月好像就是死在二十六歲生日這天的……
·
據那位蝗鶯主管所說,必須過完劇情才能離開幻夢,看來這死亡生日舞會是不可避免的了。
鬱姣垂眸,挽著皎夫人步入歡洽的會客廳。
這幻夢實在真實。不僅是每一處場景微小的細節,還是人物臉上每一分微末的變化,都生動萬分。
簡直……就像記憶重現一般。
“紅夫人來啦?”
“日安,月小姐出生在難得一見的明耀日,當真是被
神明眷顧寵愛啊。”
“紅月,
快來,
我剛還問風和你去哪了呢。”
“祝紅大人生日快樂!”
“……”
在這些周到至極的招呼聲中,她金裝玉裹,神情淡然,顯得傲睨自若。
絲綢一般的白發全部盤起,妝點了滿頭珠翠,絲毫不顯豔俗,像從真正的神國下凡而來的神女。旁人會為她的驚鴻一瞥而癡狂。
“……”
鬱姣拿捏不準皎紅月的性格,也不確定在這幻夢中做出不符合人設的舉動是否會有惡劣影響,於是寡言少語,裝出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樣。
好在,在皎紅月的盛名下,不僅沒人質疑,甚至無人敢搭話,怕觸了她的黴頭。
正合鬱姣心意,她借故離開皎夫人,四處探望、尋找有用的訊息。
喻家老宅有股暮氣沉沉的華麗。
仆從皆是從頭到腳蒙著寬大的衣袍,來往的賓客卻都穿著奇裝異服、光彩照人,
保守與開放碰撞出奇異的氛圍。
不知不覺走到會客廳外的庭院。
不遠處,一道高挑銷鑠身影正背對鬱姣與人攀談,他身著奇麗古韻的服飾,滿頭碎發蓋著耳朵,其下是幾根細細長長的辮子,依稀露出冷白的皮膚。
——喻風和。
他身旁站著一個纖長挺秀的少年,他看到鬱姣,低聲對喻風和說了些什麼。
喻風和一頓。
那張帶給鬱姣心裡陰影的臉轉了過來。雙頰瘦削,黑眉壓眼,薄唇透著紫,整個人鋒利而俊雅。幽寂的眸光仿佛穿透了時光。
他朝鬱姣走來,低聲喚道:
“你來了。”
“……”
似是察覺到她似有若無的敵意,喻風和低低歎了口氣,“紅月,你彆怪我瞞你,我——”
他長眉一攏,絹帕抵在唇邊咳了幾下,身姿越發顯得形銷骨立。
“我有難言的苦衷……對不起。”
他垂下黑羽般的長睫,冷涼嶙峋的大掌牽起鬱姣的手,似很是珍惜。
……還真是不適應喻風和這張死人臉說軟話。
鬱姣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回來。
他一僵。
“紅月……”
那眸光沉得像纖密的霧靄,凝結了霜雪似的泫然,是一種鬱姣看不懂的厚重眼神。
他忽然又猛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被利器攻擊了不設防的軀殼和神魂。
狼狽地轉過頭去,嗓音沙啞,緩聲換了另一個話題:“對了,你很多年沒見阿鐸了吧。”
他朝不遠處的少年招了招手。
“過來,阿鐸。”
——賀蘭鐸?
鬱姣略帶稀奇地望去。
在喻風和跟鬱姣談話期間,那小少年始終一眨不眨地望向這邊,淺米色的半長發在腦後紮成一個小啾啾,身著合身的正裝,身型纖薄、站得端正。
像櫥窗裡漂亮的人偶。
此時被招呼過來,
他臉上升起一抹怡人的微笑,
變成了被好心顧客買回家的人偶。
他彬彬有禮地走來,朝鬱姣頷首:“母親,好久不見。”
他吐字帶著奇異的腔調的韻味,像在念詩。
行完規規矩矩的一禮,淺碧色的眼眸抬起,恬靜而渴望地望來,唇珠挺翹,可愛得像一隻眼巴巴的小狗。
一個正當花季美少年。
想起喻風和方才說的“多年未見”,鬱姣狀似隨意地問:“這些年如何?”
卻沒想到,聞言小賀蘭鐸眼眸微暗,肉眼可見地失落,身姿似乎都沒剛剛挺拔了。
他低著頭,謹慎回答:“稟明母親,我在邊境的研究院學習成果優良,很快便能結業了。”
十七八歲的賀蘭鐸沒有二十好幾的賀蘭鐸那樣溫和綿密卻迫人的氣勢,倒像團嫩生生的海藻,柔軟無害。
也隻比鬱姣高半個頭,此時蔫噠噠的樣子更是像隻可憐可愛的小狗。
鬱姣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他為什麼突然傷心了,於是可有可無地點點頭:“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