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下漆黑黑一片, 繩索發出的光堪堪照出不到一尺的範圍。白老漢突然不見,背後貼上水中老屍, 羅瀾舟的警惕一下子提到了最高。他清晰地感覺到一種屍寒透過後背的死人皮傳了過來。
被屍寒浸透的皮膚,似乎在一點點失去自己的知覺,要是再頂著屍體在屍渦裡待久一點,這背後的死屍,說不定就這麼長到他們背上了。
羅瀾舟伸手去摸自己的道具,想要先把後背的屍體解決掉。
這時, 前麵的解元真在繩索的幽光中朝他打了一個手勢,
讓他不要管背後的東西。
借著解元真身上的繩索發出的光, 羅瀾舟瞧見,解元真背後同樣覆著一具腫脹發白的死屍。而且解元真背後的那具屍體更加恐怖——一張白森森、爛肉翻卷的臉,從解元真被死人皮包裹的臉邊,伸了出來。
因為解元真也穿了屍皮衣的緣故,兩張臉湊在一塊,仿佛有兩具死屍同時朝羅瀾舟這邊看了過來。
羅瀾舟頭皮都要僵成一整塊了。
但他還是明白了解元真的意思——
屍渦裡的屍把新屍和它們“融合”在一起,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是, 在屍渦裡, 隻有活人會擺脫死屍的粘附, 一旦現在攻擊貼上來的屍體,他們很容易會被識彆出“活人”的身份。當務之急, 還是在白老漢消失的情況下,儘快找到“虎花兒”的殘屍, 再脫離屍渦,擺脫粘上來死屍。
隻要時間卡得好,就不會有太大問題。
羅瀾舟覺得有些冒險,但是水底下光線昏暗, 解元真沒看清他的反應,以為他同意了。直接朝屍渦深處潛了下去。
……媽的。
一隊的人都是什麼神經病。
儘學著姓衛的極限操作?
羅瀾舟打副本向來苟且精明,極少和一隊這種遇事不決莽一波的選手配合,他在心裡痛罵著一隊神經病的玩命風氣。
可這會子河水裡隻有他和解元真。就算他再怎麼不想冒險,再怎麼想謹慎行事,都不得不跟著一個猛子紮了下去——白老漢失蹤得突然,解元真要撈屍,羅瀾舟就必須配合他進行水中警戒。
剛向下潛遊了不到一米,羅瀾舟忽然察覺水中有一種異常的波動,從附近襲來。
白老漢!
羅瀾舟一凜,立馬抓住了短刀。
羅瀾舟抓著短刀,猛地在水裡回身,但黃河底的水,不像靜止的湖水那樣容易辨認水波的方向。一股陰寒從他手臂邊躥了過去,而羅瀾舟除了背上的死屍肢體在水中攪動的幽綠水紋外,什麼都沒看到。
仿佛是魚骨刺一樣的東西從羅瀾舟身體左側劃過,
原本應該是想要一刀紮中他的心臟的。
羅瀾舟轉身得及時,可手臂處的死人皮還是被割出了一點口子。
這時候,解元真抓住羅瀾舟,一把把他往下扯,將幾枚奇特的東西朝水底的一個方向扔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跟衛厄這個黑心隊長待久了,連解元真這種好人,都學會了禍水東引。
一張陽氣的木刻符籙包裹在陰氣屍塊中,直到朝一個方向砸出一段距離後,外頭的屍塊才猛地炸開。包裹在裡頭的木刻符籙暴露出來,在模糊的黑水中,炸出一片模糊的金光,隱約照出了白老漢的身影。
天師府的木刻符籙一進這種陰氣深重的水域,威力就被壓小了非常多。
幾乎不能對周圍的屍體起到什麼威懾作用。
但那幾枚木刻符籙暴露了白老漢的位置,一下把他周圍的屍渦死屍給吸引了過去——白老漢被屍皮衣包裹的身影馬上被重重死屍隔開了。
羅瀾舟的屍皮衣被劃開了一個口子,屍渦裡奇形怪狀的死屍已經朝他這邊轉過頭來了。羅瀾舟急中生智,一刀割斷了附近的一叢死屍頭發,三下兩下,裹到了那個口子上。強行把破損的屍衣“紮”了起來。
係統顯示的“虎花兒”殘肢位置就在這裡不遠,羅瀾舟、解元真抓住機會,快速往下潛去。
越往下潛,四周的屍體越來越多。
這些屍體已經脫離基礎的人形限製,繩索的微光照出一具具互相融合的屍體——有的是這具屍體的手臂,生到另外一具屍體的脖子上,有的是三四具屍體的腦袋融成一顆,死屍的四肢就像海葵花一樣,在渾濁的河水中轉動。
還有更多的,是破碎的屍塊被旋渦攪拌,和泥沙混合成一塊塊難以分辨的屍塊。
半張半張的臉從泥殼裡浮出來,臉旁邊就是被絞斷的手腳。
很難想象,黃河底下還能藏這麼恐怖的東西。
看到越往下越破碎畸形的大屍塊,羅瀾舟有了種極其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係統提示在屍體密集到幾乎寸步難行的地方消失——他們已經抵達了“虎花兒”的殘屍所在地,但是,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整片緊密結合的屍牆。裡頭起碼有上千塊的碎屍!
對著麵前上千塊碎屍,羅瀾舟腦海中隻閃過了一個字:草。
玩他呢!!!
————
船底腫脹陰險的浮屍剛剛被照出來,雙生鬼鏡,哢嚓一聲就碎了。破碎的鏡麵從衛厄的手指間掉向水麵。與此同時,撈屍船周圍迸濺起一串串的水花——似乎是發現衛厄看到它了,那具藏在船底下的屍體,直接不裝了。
它在船板底下,抓住船木,一陣劇烈的晃動,像是想把船上的小零食抖到船底。
哐哐的巨響中,撈屍船左□□斜起來。
衛厄身上的道具不少,但都不適合在江心小船上使用。【爨僰巴蛇】和【詭帕蠻山主】這兩樣特殊物品的冷卻時間還沒過,就算過了,在這時候用,也會一並把衛厄自己砸進危機重重的屍渦裡。而血骨碗對沒有血的屍體無效,護撒刀、銀蝶刃又打不到躲在床底下的浮屍。
直播間的觀眾緊張地看著。
嘩啦啦的黃河水在船隻晃動間,灌到了船上,再這麼讓船底浮屍撞下去,哪怕船不破,都要進水沉河。
眼看船裡的積水越漲越高,
衛厄踩著船艙的隔板,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船首。他抄起船首的白碗,把白碗中的蠟燭拿起,削了一小塊,用了特殊的勁力,往水下一打——
他們每條船上,船頭都擺了一碗水,水下壓著一張黃符紙,水中點了一根白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