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漢沒有出現。
不知道是死在了黃河裡,還是逃走躲起來了。
上到河岸邊,羅瀾舟、解元真立刻快速地脫起身上的“屍皮衣”——其他的東西已經退回到河底裡,可他們背後的河屍,依舊牢牢地粘著。那兩具可怕的屍體,從解元真、羅瀾舟的脖子後邊,探出兩張古怪的臉,陰森森地朝衛厄他們笑。
“快快快!快搭把手!”
羅瀾舟是一秒都不想再穿著身上的這層死人皮。
似乎感覺到羅瀾舟脫掉屍皮的欲望,他背後的死屍,雙手雙腳呈現反關節的姿態,從背後死死鎖住了羅瀾舟的脖子。
屍體的胳膊越縮越緊,羅瀾舟的氣管被壓製,半張從“屍皮衣”裡露出來的臉,漲得青紫。整個人顯得無比怪異。陳程罵了聲艸,上去,一節棍抵住羅瀾舟背後的死屍,鉚足力氣把這玩意從他背後往下撬。
羅瀾舟隻覺得自己的皮都要被一塊兒撬下來了。
他嗷嗷慘叫著,衛厄過來,一銀蝶刃貫穿了死屍的頭頂。
羅瀾舟感覺背後一輕,與此同時,一股說不出的臭水從脖子後濺出來,濺了羅瀾舟滿臉,險些把羅瀾舟嗆暈過去。
他在水底下被屍群又抓又咬,都沒有暈,一隊的衛大黑心一刀就做到了!
這家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不再公報私仇?
剝掉了身上的屍皮衣,衛厄、陳程、衛十道他們才發現,羅瀾舟和解元真身上纏著的那些黑色頭發,是他們用來紮屍皮的破口子的。屍衣好去處,但那些情急之下,纏繞在破口上的水鬼頭發,已經一根根長到肉裡去了。
解元真表現還好,儘管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身姿依舊挺拔。
羅瀾舟一脫掉屍皮衣,就已經在罵罵咧咧。
“這些東西怎麼辦?”陳程看著鑽進他們肉裡的水鬼頭發,自己的手臂、胳膊已經開始幻痛了,半睜著眼,半眯著眼,頭皮發麻不敢多看。
一同前來的“五鬼道”何姑張開手,從她的手裡鑽出一張青紅色的鬼口——估計就是當年厲詭屠村時,被何姑吃下的疫詭之一。青紅色的鬼口靠近解元真、羅瀾舟的傷口上,把那些水鬼頭發一點點吸出來。
羅瀾舟齜牙咧嘴,在心裡把一隊的神經病罵了個遍。
解元真眉頭皺了皺。
陳程、陳程已經徹底不敢看了——從肉裡往外抽頭發,這是什麼人間酷刑,得虧下水撈屍的不是他。
這一轉頭,陳程就看到了地麵上的大屍塊——打黃河屍渦裡撈起來的屍塊,還在黃河灘邊的泥地上擺著。這些屍塊表麵結了一層的屍蠟,被火光一照,裡頭肢體的斷口顯露得清清楚楚。
陳程:“…………”
下副本遇詭打詭是一回事,親手把這些屍塊扛上岸又是一回事。
陳程回憶起剛剛拖拽屍塊時,屍蠟的觸感,感覺自己這雙手不能要了。
“這些是怎麼回事?”陳程問。
他們要撈的不是虎花兒的殘屍嗎?怎麼拖了一塊大屍塊上來。
羅瀾舟的臉立刻變得異乎尋常的灰暗,他半個字也不想說,隻對著滿身正氣的解元真、天師府解道長,眾所周知的好人嗬嗬了兩聲。
原來,剛剛在水下,解元真和羅瀾舟逼近了屍渦,出現在麵前的就是一整片的屍牆。裡頭的屍塊起碼有上千塊之多。解元真、羅瀾舟隻能先鎖定“虎花兒”碎屍有可能在的位置。
“虎花兒”是在兩年前被害的。
保德屍渦眼的水流沒有上邊的那麼急,沉到屍眼中的碎屍,會按照時間順序,舊的在裡,新的在外。水中光照很差,但沉屍年限能夠通過泥沙和屍體的融合程度推斷出來。解元真有一個普普通通的地質學博士學位,根據水底沉沙的不同,大致找到了兩年前屍塊堆積的位置。
時間緊迫,屍塊數目太多,還有不少被蓋在其他的屍塊下邊。
一塊一塊撬起來翻找,他們肺裡的氧氣肯定撐不到那時候。
解元真滿臉認真,一身正氣:“所以,我們把那塊屍牆一起切下來帶走了。”
任務需要找到“虎花兒”的殘屍,可也沒說不能把其他的屍塊也一塊兒帶走啊。
如果不是時間緊迫,再加上人手不夠,向來謹慎的解元真,會乾脆直接把整個屍渦的屍體全都拆走。
聽完解元真的話,陳程、衛十道他們終於明白了剛剛河麵上為什麼會搞出那麼大、那麼混亂的動靜。敢情是看起來最沉穩的解小道士乾了最“穩健”的事…………你都把人家的一大塊屍牆撬走了,屍渦不找你拚命才怪。
一直不怎麼和隊友說話,也懶得和隊友溝通的衛厄,這回罕見地點頭:“乾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