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扯離木車時,似傷重無力的銀發青年手中的護撒刀突兀一轉,往咕嚕咕嚕漫漲的烏黑爛肉裡一挑。
【恭喜幸運的玩家"血供品"成功收集一樣異常詭怪汙染源樣本,香火+1000!】
機械的係統電子提示音驟然炸響。
衛厄手中的護撒刀勾著的烏黑肉絲黏黏膩膩的往下墜,如同某種燒開了的瀝青。而在係統提示音裡,衛厄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麵板再次一次危險飄紅。被剔走一絲樣本的烏黑爛肉塊猛地沸騰起來,
一大卷流膿觸須狀的東西從肉裡翻卷出來,
朝衛厄這個心狠手辣,不知死活的家夥撲來,
直播間的屏幕驟然一陣晃動扭曲。
衛厄壓根沒去理那些飄紅危險的數據,而是迅速地從係統裡提取出一樣物件。下一秒,剔出的樣本在他的護撒刀上陷入靜止狀態,流膿狀的觸須已經撲到麵前。詭物森冷地了他一眼,勒著他腰間的手臂一收。
沒和石頭箱子裡的東西硬碰硬,囍服詭物帶著衛厄直接向後退出數丈之遠。
主神的手指似慢實快地扼向衛厄的手腕,但衛厄手腕一轉,護撒刀上的詭怪汙染樣本已然消失。刀刃刃口切向詭物的虎口--血真十三元君的"一地庇福"倒計時在這一刻結束。點點藍金的光亮自銀發"嫁娘"身上散開。
流螢般的碎光模糊了兩道同穿喜服的身影。
旁人不到兩"人"瞬時的算計交鋒,隻到藍金流光、囍紅衣袍,一銀發一黑發,兩道身影古豔如幽暗密林中的一對佳侶。
他對主神的出手沒有半點驚詫。主神的出手"相救"和驟然動手都在他意料之中,因為--主神根本就是被他逼著出手的。在靠近漆黑馱車時,係統在彈出遠離警告的同時,也彈出了另外一項詭異的任務提示:
【收集"滇南副本"異常詭怪汙染樣本:0/1】
【--這是一份來自幽冥酆都的任務。該任務不可泄露、不可記載、玩家可自由選擇是否完成!】
【提示:你可以選擇放棄,但你不會想知道泄密的後果!】
這個彈出的特殊任務,與正常情況下係統發布的其他任務完全不同,幽綠如磷火的麵板直接出現在衛厄這個初級"審死官"眼前。沒有任務提示音,沒有具體的任務獎勵。甚至連任務本身都要求玩家保密。
但衛厄有種快速而強烈的直覺--
所有與"幽冥酆都"有關的任務都必須完成,不計任何代價的完成。
這種直覺沒來由的出現,然而衛厄對自己的直覺有長久以來的信任。沒有這種直覺,他早死在無限空間裡頭了。
麵板一閃,直播間還在緊張,衛厄就已經用力推開了灰白的石頭箱子。
石頭箱子剛打開,漆黑的肉塊瞬間湧了出來。饒是衛厄閃得快,麵板的數據依舊劇烈波動得像股票市場大崩盤似的--"審死官"
的這個特殊任務,根本就不是正常玩家做得了的:馬幫押送的這些肉塊,滅殺整個營地的所有人絕對綽綽有餘。
起碼,衛厄現在的情況,想要弄到樣本,又在肉塊的包圍裡活著離開,根本不可能。
沒有任何猶豫,衛厄踉蹌跪倒。
放任自己在異常詭怪汙染源的恐怖負麵下,滑落向烏黑的腐爛肉塊。
他曾經的道具、武器、特殊能力早在空間爆炸時,一起炸得乾乾淨淨了。眼下,他除了"身手"這種學會後到哪都能帶著的東西,什麼都沒剩下。連傷帶負麵buff的白板一塊,想完成"審死官"的特殊任務,隻有算計到主神頭上一條路可以走。
在無限空間待了三年,主神對獵食場的圈養起來的食物什麼態度,衛厄再了解不過。
且不說,主神還沒找到繞開封印反噬殺了他的辦法。
單單是主神的傲慢和居高臨下,對圈養起來的食物"我可以隨意碾殺,但其他下位者不能隨意挑釁"的態度,就不會允許彆的東西--尤其是他輕蔑的東西--從他的獠牙中將食物奪去。哪怕是輕微的觸碰也難以容許。
就像上好的牛排被蒼蠅停過,你還吃得下口麼?
哪怕知道他有可能是故意的,主神也非出手不可。
囍袍神郎的手指扣在肩上,被詭物扯著帶離向後,無人到,衛厄的神情冰冷又快意。
靠算計仇敵完成任務,屈不屈辱,可笑不可笑?可那又如何,他隻要完成任務,抓住有可能的轉機--高維將低維抽取進獵食場,問過低維生物的意見嗎?詭異複蘇,詭話生成副本強行匹配玩家,問過玩家意見嗎?
你既然是螻蟻,那就要做好不計任何代價,不擇手段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心理準備。
自打在研二時期,被猝不及防抽取進無限空間,從一個正常的、被輕蔑的低維度普通研究生到最後回歸藍星的叛逃者,衛厄早早學會了這個道理。
你要先活著,才能去想你要的。
無論是仇恨,還是回家。
如今,在活著的同時,報複欲熊熊燃燒--衛厄很少有這麼強的、這麼具有攻擊性的報複欲。
他要高高在上的高維主宰也來嘗一嘗被控製的滋味。
"砰"一聲悶響。
囍袍詭神一把將衛厄撞在密林的樹上。
打出手時起,他就知道衛厄肯定是故意的。但兩者中,衛厄是真的敢讓自己被那些臟汙的東西吞噬,而主神卻忍受不了食物被彆的東西碰過--哪怕他有辦法,讓衛厄先被吞噬吃些苦頭最後再將他撈出來也一樣。
下賤的東西,怎麼能碰上位者的餐盤?
後背撞到堅硬粗糙的樹乾,冰冷的手指扼上了衛厄的咽喉。
詭物下手毫不留情,衛厄頓時嘔出了一大口血,他劇烈咳嗽著,漫不經心地向近在咫尺的詭物。
"神郎官"漆黑長發襯著的陰白麵容,透出異乎尋常的寒意,血色的袍領在黑暗中浸出血腥。儼然盛怒到了極致,整道身影就像濃墨裡暈開的一團妖冶山茶,吸血食骨的那種。而掌心下的衛厄,就是袖吞噬的對象。
被綁定在一起,幾次被迫出手,他的暴怒顯而易見。
然而,他血腥氣越濃,衛厄蒼白的麵容在昏暗中,隱隱的,越沁出一絲古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