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個村子,則是遠遠的,看到村子裡煙霧晃動。霧氣裡好像有一排穿黑衣服脖子僵長的人在等著。但到了近前,又什麼都沒有。
鐵哥兒還想在村子裡巡察一番,被魏少喝令了回來。
衛厄看著一連經過的幾處荒村,詭道的人知道他們這行有能人在,索性不再搞什麼假人引路,陰貼恐嚇的把戲。而用了這些話故布疑陣,讓人疲憊的法子。
真要一有動靜,就挨個去追,反而中了敵人的伎倆,極容易出事。倒不如見怪不怪,一路走下去。等到他們真正動手的時候,自然會顯露身形。
趕了一下午路,日頭下山,四野裡漸漸暗淡下來的時候,前頭又出現了一個廢棄的小村落。村子裡的人似乎新走不久,屋子沒有什麼倒塌。門窗在幽暗的天色裡,變成一個個小小的黑洞。
眼下快入冬,夜晚風大,冷得厲害。
一行人又從昨天晚上逃到今天,連日沒歇息。
衛十道勒住了驢車韁繩,問要不要進荒村找個乾淨點的房子歇腳。
“這村子背靠黃土山,窯洞都靠山挖。詭道的那些家夥就算大晚上來搞事,我們也能省防一麵,比
大晚上吹野風好多了。”
衛十道說著,一不小心禿嚕了真心話:“……這麼多衣裳,荒郊野外的,萬一刮風給刮沒了呢。”
直播間:“……”
你是真的摳唆啊!
燕塘春掌櫃還有點兒理智,總覺得進這荒涼的鬼村子不太好。萬一詭道的妖人就在村子裡頭藏著等著呢?
奈何他遇上的都是一幫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狠人。
衛十道和鐵哥兒原本就在黃河兩岸轉悠逮詭道的蹤跡。山賊頭子們是群亡命徒,沈富勇劉二牛是倆二愣子,魏少說什麼是什麼。
魏少一發話:“歇,為什麼不歇?”
他冷沉著臉,長衫一拂,就從驢車上下來了。
“怎麼的,幾個見不得人的邪門歪道在周圍打轉,我們就得睡野地吹野風?笑話。進村!”
“得嘞!”衛十道一扯韁繩,樂顛顛道。
“哎呦……我的祖宗欸!”燕塘春掌櫃直跺腳。
“甭想了。”羅瀾舟經過他身邊,往燕塘春掌櫃肩上拍了一下,“入冬刮刀子風,再在野地裡熬,魏少跟我們熬得住。你這奸商和沈富勇他們那幾個狗腿熬得住?”
都是要跟對方動手打的,還不如好吃好睡等著呢。
燕塘春掌櫃一愣。
再看魏少,魏少已經從板車下來,朝荒山村走了過去。
衛厄瞧過荒山村的格局。
空了的村子燕塘春掌櫃聽說過,叫“小胡楊村”。小胡楊村靠山分布,背後一麵有黃土山擋著,村子從山坡腳錯落往上分布,小路彎彎曲曲,是個易守難攻的地方。衛十道一副財迷心竅的樣子,實則做事很有譜。
他口頭說著是怕新衣裳被風刮走,手頭不停歇的在村子外圍劈啪布了十尊口銜滾珠的坐地石獅。又讓腿腳麻利的鐵哥兒在不大的胡楊村跑了一圈,將種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的石粉於各個路口灑了一通。
……看來是一路過來氣悶狠了。
想在小胡楊村布個大點的道局,鐵了心要逮住一兩個詭道的人。
念頭在心裡轉了兩圈,衛厄麵上不顯。
他負手在胡楊村口等衛十道、鐵哥兒檢查布置完畢。馬蹄聲在這時候響起,衛厄偏頭看去,婁臨模樣的詭神一勒韁繩翻身下馬,在身側站定了。
“沒死路上?”衛厄語氣不太好,帶著點冷氣。
挺真心實意地為“婁臨”沒死路上而遺憾。
聽得近旁的土匪頭子們一縮脖子,心說新當家的這姘頭可真是油鹽不進。
婁臨模樣的詭神卷著鞭子,讓土匪將馬匹牽去栓好。真像個新上任的匪賊當家,朝衛厄走了過來。
祂上下打量了衛厄這身修身的大少長衫,略微一俯身,拿鞭子柄壓著衛厄的肩,莫名帶了點陰陽的語氣:“魏少這麼能招蜂引蝶,我能不過來?彆說是死路上了,那就是死陰曹地府也得爬回來找魏少。”
爬回來找他,然後把他弄死是吧?
“瞧不出來,你還有這心。”衛厄冷冷地刺了一句,“本少甚是感動,再賞你幾刀怎麼樣?”
“怎麼不能?”詭神狹長的眼帶上幾分的不懷好意,祂在衛厄抬步要走的時候,整暇以待地抬高聲,“寵著點我的姘頭,有什麼問題嗎?我心肝兒的魏大少。”
一聲“我心肝兒的魏大少”又清晰又震撼,哢嚓。不遠處的土匪頭子們折斷了栓馬的木頭杆子。
衛厄更是直接一個踉蹌,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和他打生打死的主神沒搞死他,演戲的主神一句話差點嗆死他。
綠著一張俊臉抬頭,衛厄一眼瞟見詭神眼底的惡劣。一瞬間,衛厄福至心靈……這家夥大概是想靠惡心,惡心死他。
就這麼一膈應的功夫,詭神手中的鞭子長蛇般一躥,套住了衛厄的手腕。鞭子一拽一扯,精壯的“奴仆”將魏大少爺扯了回來,祂肌肉發達的手臂穿膝而過,就將身形偏瘦的青年攔膝橫抱了起來。
昏暗的天色裡,詭神動作奇快手勁奇大地攥緊了衛厄宰祂的手,看起來就像是將少爺顛了一下。
祂口氣要多肉麻惡心有多肉麻惡心:“——破路都是土,魏少金貴,可舍不得讓我心尖尖的魏大少自己走。您多擔待點。”
又一聲“心尖尖的魏大少爺”下來,
衛厄臉徹底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