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響起的聲音,此前從未出現過,這道聲音剛一響起,衛十道的臉色就變了。
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猛一合手掌,想要在對方動手前,徹底收合鎮河石牛。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黃河水麵咕咕而起,一點點油膏大小的火光,從渾濁的黃河水底浮了上來。火點浮上來的同時,一股極臭極惡心的油脂味道,一下子充斥滿眾人的鼻孔。站在稍微靠後一點的衛厄,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他反應極快,瞬息就屏住了呼吸。
但河灘的這片水域,卻變得渾濁肮臟無比,仿佛泛起了層層的水花。
更前邊一點的衛十道、鐵哥兒L想撤回來,已經來不及了——
直播間看得幾乎吐出來!
偌大一片近灘水麵,泛起白花花的肮臟油脂,從油脂中中升起的那豆大點光,是點在一片白膩膩的人頭皮上。
渾濁的黃河水中
,升起了一具具泡得腫脹僵白的屍體。屍體的頭頂被劃開了一道口子,微黃白膩的油脂從口子裡不斷淌出來。一點火苗燒在它們頭頂。這些從河底升起的屍體,眨眼間就升起了老多半高。
它們頭皮裡的油脂一流出來,黃河的水麵,就被凝固了,同時被凝固住的還有前頭的衛十道和鐵哥兒L。
“肉熬油、骨點燈、肉皮焦爛劈啪香~”
那不男不女的聲音藏在船艙裡頭,陰陰地傳出。
衛十道身上,從老牛灣村口回收回來的符籙刺刺拉拉冒著青煙,鐵哥兒L和衛十道身上,同時附蓋上一層腥臭發白的油脂膏。衛十道低喝一聲,手中的石頭刀子發出一層淡淡的紅光,一下子驅退了覆上來的油脂膏。
“魏少爺!不要下水!”
他斷喝著,自己不退反進,朝蓬船撲去。
這種情況下,殺掉蓬船裡搞鬼的家夥,才能破掉周圍的東西。
衛十道身形一動,蓬船中慢悠悠的聲音陡然一尖,四周水麵嘩響,十幾具流出油脂的腫脹屍體皮膚同時爆裂開了。比先前多了無數倍的白花花油膏,成一麵牆似的,朝衛十道包裹而去。
衛厄打江麵浮出油脂膏起,就退到了河灘上,深黑褂衫不沾一點臟油。
此時,蓬船裡的人一動手,衛厄一直積蓄沒用的滇南副本獎勵[爨僰巴蛇的遺骨]瞬間出現在手中。
“爨僰巴蛇的遺骨”和“詭帕蠻山主的真石”一樣,都是極短暫,又極難控製的特殊掉落,使用後冷卻刷新時間太長。如非必要,衛厄不會去動用這幾樣道具。但此時再不用,衛十道和鐵哥兒L就要被藏在船艙裡的家夥給重傷了。
“爨僰巴蛇的遺骨”一出現在衛厄手中,
漆黑的大蛇巨影就從衛厄的背後撲了出去,
黑色的腐爛巨蛇帶著腥風出現的一刹,黃河灘麵浮出的具具油脂屍體和鎮河石牛同時炸裂成粉末。藍布蓬船在屍陣被破的瞬間,爆起一層層的斑斕油光,整艘船向後衝退出好長一段距離。
“巴蛇?!”船艙中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銳而不敢置信,“你——你是南邊的人?!”
“輪不到你來問。”衛厄冷聲,控製著爨僰巴蛇的虛影朝船艙襲去。
藍布蓬船一陣晃動,忽然的,從蓬船周圍的水麵伸出一片片的蒼白手臂,
那些手臂上生著滑膩的鱗片,
手臂本身,也像是在黃河裡泡了許久。
哢嚓,哢嚓,一連串相軋的碎響響起,巴蛇的虛影和黃河裡的手臂相僵持。沉重的壓力砸在眾人肩頭。所有人立刻意識到,這些詭手的層次,和萬家堡的“五財大神”恐怕是一個層次的。
衛十道抓住這一隙的機會,將手伸進懷裡,抓出了一個刻成石人模樣的東西。
他額布汗水,將一枚釘子往石人頭上敲,口中同時念道:“一命在魂,石魂相定~”
石人一從衛十道懷裡取出,蓬船裡立刻有了騷動,聽聲音像是裡頭有人被推到了正前麵。衛十道手中的釘
子一落,船艙的黑暗裡頭頓時傳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像是有人被活生生,在頭上釘了一根釘子。
釘子釘落的瞬間,衛厄手中的“爨僰巴蛇遺骨”也到了時限,
卡著使用時間的最後一秒,衛厄手背一用力,控製著巴蛇的虛影從半空中砸落,砸向篷船。
船艙裡詭道的人控製五財神那個等級的東西,能耐也就跟衛厄差不多,
兩個一撞,同時消失。
而衛十道同時摸出了第二個石人,手起釘落,要往石人上紮第二枚釘子。這一瞬間,黃河中閃出一隻青黑發黴的巨大螯足,朝著衛十道攔腰剪過來——這一下,要是剪實了,衛十道連同他身邊的鐵哥兒L,都得一塊兒L變成兩段。
衛厄臉色微變,跨步向前,就要去救人。
他離得遠,手頭的武器又都是短武器,螯足落下,已然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之際,一條浸透血色的鞭子從後邊甩來,“啪”的一聲,打在了那隻青黑發黴的螯足上。螯足被直接打成了碎片,衛十道手中的第二枚釘子釘進第二個石人的頭頂。蓬船船艙中同時爆出第二聲淒厲的尖叫。
昏暗的混亂河灘邊,提著馬鞭的“婁臨”微微散著衣襟口,抬手一鞭子,又朝黃河水麵打去。
第二鞭打出了暴鳴,一鞭下去,水裡不知道什麼東西,被打了個正著。
【哇靠!婁臨趕來得真及時,差點以為衛神的祖宗要完蛋了。】
【你都說了……衛十道是衛神的本家前輩,見死不救的話,徹底沒指望了吧?】
【舊情人想複合的把戲】
【詭計多端的假“姘頭”】
【這是婁臨副本裡第一次救人吧?一路過來,這家夥宰的人都記不清有多少了】
直播間長出了一口氣。
一路上除了殺人就是殺人,除了屠殺就是屠殺的土匪新當家兩鞭子下去,黃河水麵被打出了一道河溝。蓬船在黃河水灘中浮出的青白詭手群被打散之時,就如箭一般,向河中心退出老遠。
連接受挫,蓬船裡的人似乎不甘心,“咕嚕”,一個沾血的人頭從船裡扔出,扔到了黃河裡,
黃河水麵再次泛起渾濁的旋渦,旋渦中隱隱約約又要請出些什麼東西。
就在此時,黑暗中,河灘遠處傳來的羊群叫聲
那不像是正常的羊群叫聲,
分散在四麵八方,又急又奇怪,伴隨著那羊群的叫聲,從黑暗裡浮出了一點的紅光。
——從一開始就隱隱約約分布在河灘上的古怪羊群,徹底朝他們這邊靠攏了過來。那羊群聲和紅光來得詭異,河中心的蓬船徹底熄了再次反撲的心。蓬船周圍炸開一圈的水花,船在寬闊的嘩啦的黃河麵一閃,朝著下遊急退而去。
衛厄他們出來攔截詭道的人,再怎麼出其不意,都不可能隨身帶艘船。
詭道乘船一逃,很快消失在河麵的黑暗中。而在那一刻,衛厄將一點火折子扔了出去,借著火光,衛厄瞧得分明—
—
昏暗中,罩著藍布的蓬船,沒有人劃槳,是船周圍,一圈的黑色頭發。
有蒼白水鬼拖著船,向下遊激射。
屍帶船!
衛厄踩著黃河淺灘裡的石頭牛向前,衛十道抓著石人大喊:“魏少爺!不要下水!河裡有東西和他們是一夥的!快回來,活口已經有了。”
此時,四麵八方的羊群急奔聲已經到了極近的地步,
蓬船是被這奇怪的羊群聲驚走的,以為是他們的後手。但衛十道他們清楚得很——自己壓根沒有什麼古怪的羊群做後手。
衛十道一抖手,十幾張火折子同時燃起,燒出一大團的火光。
火光在黃河灘上一燒起來,前邊的河灘被照出一小片,一頭頭純正的西北山羊出現在昏暗中。羊是常見的羊,但羊群一步步向前走,羊的眼睛照出火光,說不出的滲人。羊群也不怕人,反而朝河灘這邊聚了過來。
養過羊的都知道,羊群的膽子非常小,非常容易受驚。
彆說主動圍攻人了,就算刀子捅下去,也隻敢向前逃。
“十叔,不對勁。”
鐵哥兒L握緊刀。
先前麵對黃河灘中的人油屍、青白詭手都能麵不改色的鐵哥兒L、衛十道這會兒L反而感覺到有種說不出的毛勁。
羊群朝河灘這邊逼過來,不像要攻擊他們,而是在一步步自己朝黃河河心走過去,他們不過是剛好擋在了羊群進黃河的地方。
鐵哥兒L甩出一刀,朝離得近的一隻羊身上捅了一刀。一刀下去,羊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還在往黃河水裡去。
衛十道也看懵了,這些羊怎麼回事,天底下還有成群跳河自殺的羊?
羊群即將下水,魏少身邊,拎著鞭子的婁二眯了下眼,手中的馬鞭忽然憑空抽出。一聲鞭響,如同有什麼東西被突然抽斷。羊群古怪的入河舉動被一下打斷,周圍的羊群仿佛終於驚醒一樣。
咩咩咩咩地驚蹦起來,
沿著黃河灘就要逃開。
衛十道瞧得又奇怪又稀罕,嘿了一聲:“上門的肉,還想走?”
說著,把手裡的十幾張火折子一丟,丟向不同方向,將羊群又嚇得聚攏了回來。
羊群咩咩亂叫時,胡楊村裡的羅瀾舟領了前土匪頭子們過來接應。剛好撞上河灘上亂跑的羊群。羅瀾舟還沒搞清楚什麼回事,衛十道已經吆喝著讓他們一起抓羊。
前土匪頭子們剛懵逼地散開,一道破鑼般的嗓子從遠處傳了過來,像是邊氣喘籲籲地跑,邊扯著嗓喊:
“俺滴羊——俺滴羊——”
同時響起的,還有道不知道為什麼,顯得有些麻木的年輕聲音。第二道聲音像是知道點什麼,使勁兒L的抬高:“前邊的,小心!這些羊瘋了——”
“……了。”
一半是擔心著急羊的家夥惹上什麼,一半是擔心河灘邊隱約照出的人。第二道聲音的主人跑得很快。
火光一晃,兩邊的人——衛厄、羅瀾舟,趕到的第二道聲音主人卡在當場。
火把光裡,羅瀾舟領著一群滿臉橫肉,不像好人的土匪頭子,衛厄穿著件陰沉沉的大少褂衫站在河灘邊。前者正在聽衛十道的話在窮凶極惡地……逮羊,後者正手提寶刀,巨他媽反派地站在一河灘屍體中間。
至於趕到的人,他裹著條放羊的毛肚巾,肩膀搭臟布,踩雙破爛草鞋。
兩邊一照,一對。
直播間:“……………”
場麵一度非常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