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中坐時時驚(1 / 2)

杜曉蝶好幾日沒有再出現過,弄得老門房還有點擔心,跟其他人喝小酒的時候嘀咕了幾句,不知道這位姑娘是不是徹底對他家少爺死心了。

直到這一日,應翩翩入了夜回府,正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忽覺馬車一停,緊接著有人輕輕“咦”了一聲。

應翩翩閉著眼睛沒睜開,問道:“什麼事?”

片刻之後,有人輕輕掀開了車簾子,低聲對他稟報道:“少爺,前麵的地上打翻了一個食盒,看上去像是那位總是來送東西的……杜姑娘的。”

應翩翩這才睜了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挺好啊,連她姓什麼你們都知道了。”

那下人摸了摸頭,乾笑道:“來來去去的,她總是往這跑,就說了兩句話,少爺恕罪。”

正在這時,外麵又有人說:“啊,這裡還找到一塊裙角,那姑娘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應翩翩擺了擺手,說道:“去找一找。”

那些下人們得令,連忙紛紛在四下尋找,終於在不遠處的樹林中發現了杜曉蝶差點被一名陌生男子欺辱,應府的護衛們連忙將她救下來,又押了那名陌生男子,一起來到應翩翩麵前回稟。

他們發現的及時,杜曉蝶隻是受了一些驚嚇,身上的衣服除了在奔跑之際撕碎兩塊之後,也都穿的妥帖,隻是鬢發散亂,驚魂未定,看上去十分可憐。

她聽著那名護衛向應翩翩稟報,緊接著,馬車的簾子一動,應翩翩終於從裡麵露出臉來,淡淡地說:“沒事吧?”

杜曉蝶低聲說:“沒事……謝謝公子你又救了我。”

應翩翩道:“你哥呢?你住哪?”

杜曉蝶說:“他晚上又發了病跑出來,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家……住在城北的寧河橋一帶。”

她所住的地方已經近乎城郊,十分荒蕪,人員也是魚龍混雜,無論如何,一個剛剛脫離虎口的女孩子獨自回去都是非常危險的。

夜色中,應翩翩似乎笑了一下,說道:“那先跟我回府罷。”

杜曉蝶連聲道謝,心裡也終於緩緩地鬆了一口氣。

她總算把這個人給打動了,可真是不容易啊。

應家下人也抓到了那名意圖傷害杜曉蝶的歹人,應翩翩讓他們一柄將人帶了回去,明日送往順天府。

但杜曉蝶並不擔心對方會在盤問中露出破綻,因為這名意圖對她不利的人並不是她的安排,而是她在這幾日無意中發現的。

這個歹人大概是看她近來常常在這條路上走來走去,就心生邪念,杜曉蝶已經發現對方悄悄跟蹤自己好幾天了,以她的機靈,自然每一回都能成功躲過,不過這個人倒是給了她啟發。

於是,她故意在看到應翩翩馬車的時候走了小路,給了對方這次機會,更是給她自己創造了機會。

現在這個臭男人被應府的人抓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是活該,就用不著她來操心了。

杜曉蝶一副受到了極度驚嚇的樣子,被應翩翩帶回了府上。

她遇到了這樣危險的事,總不好再被趕出去,於是一番辛苦,總算得到了回報,能夠得以在應家留了下來,當了一名在外麵打掃庭院,修剪花枝的粗使婢女。

杜曉蝶並沒有獲得什麼特殊待遇,地位是應府下人中最低的一級,不過應家的主子隻有應定斌和應翩翩父子兩人,不難伺候。

再加上大多數人聽說了杜曉蝶的遭遇之後又十分同情,不會去故意排斥和為難她,所以日子要比在外麵打零工好過得多。

梁間卻並未因此放鬆警惕,暗中叮囑了幾名侍女時刻看著杜曉蝶,讓她不要靠近應翩翩。

但杜曉蝶到了應府上幾日,始終規規矩矩,而且手腳勤快,做事利落,隻是偶爾出去看一看她的哥哥,就算是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她的毛病來。

這一日,應翩翩的乳母張嬤嬤想出去買些新鮮的食材,親自下廚給少爺做些好吃的菜肴補補身。

她挎著小籃子出了角門,正好看見杜曉蝶在跟她那哥哥說話,兄妹兩人的聲音都很大,像是起了爭執,男子的表情幾乎猙獰到有些駭人。

杜曉蝶知道張嬤嬤在應府中的特殊地位,每日都會抽空陪她做針線和聊天,張嬤嬤挺喜歡杜曉蝶,見這樣子怕她吃虧,便揚聲道:“小蝶,過來,陪嬤嬤買菜去囉!”

杜曉蝶卻驚慌說道:“嬤嬤,您快跑!快回府!”

張嬤嬤年紀大了,沒反應過來,這時,她哥哥杜曉晨卻突然推了杜曉蝶一把,朝著張嬤嬤大步跑去。

“你就是應玦的乳娘?很好!快給我說,應玦在哪裡?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杜曉蝶一把沒拉住他,滿目驚恐,大聲喊道:“哥,你在乾什麼呀?快住手!應公子可是咱們的恩人!”

杜曉晨還沒碰到張嬤嬤,聽了杜曉蝶的話,臉上忽然顯出痛苦掙紮的神色,一隻腳懸在半空晃著,不知道要前行還是後退,最後站立不穩,重重摔倒在地。

隻見他用雙臂緊緊抱著自己的肩膀,兩條腿也絞在一起,不停在地麵上翻滾著,仿佛拚命在阻止著自己的身體從地下彈起來。

杜曉晨嘴上喃喃地說道:“不,我不能傷害她,她是恩人的奶娘,我怎麼能恩將仇報呢?我求求你了,你彆動,否則……否則我就一頭磕死,讓你沒有地方待,隻能重新回到地府裡麵去!”

這樣一耽擱,張嬤嬤趁機快步走開幾步,卻見杜曉晨的臉色忽然又是一變,惡狠狠地說:“我管他是不是你的恩人,反正我跟他有仇,你快放開我,讓我殺了他,我就還你自由!”

“不、不行!”

然後他又轉換回了驚慌無助的樣子,哀求道:“真的不行,我不能放開你,讓你做壞事!”

應家的護衛們聽到外麵的動靜,紛紛跑了出來想要查看發生了什麼,結果卻見到這個人倒在地上,自言自語的奇詭場麵。

這些人一時紛紛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麼是好,想起最近京城中的那些傳聞,他們的背後無不冒起一股涼氣來。

就在這時,隻聽見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好看嗎?”

“不好看,這小子敢罵我們少爺——”

答話的下人一下子反應過來,繃緊了身子回頭看去,發現是應翩翩,連忙行禮:“少爺,您來了。”

應翩翩長發未束,穿了件寬鬆的夏衣,露出修長的脖頸與隱約兩道鎖骨,發絲與衣擺隨風翻飛,看上去十分閒散。

他打了個哈欠,說道:“沒關係,你們少爺最禁得住罵了,把他抬進去看吧,罵我的人都是會倒大黴的。”

應翩翩吩咐了這一句,便負著手,又慢悠悠地折回府裡去了。

應翩翩的話雖然怎麼聽都有點欠揍了,但頓時緩解了眾人的緊張,應府的下人們答應著,遵從少爺的命令,七手八腳地將杜曉晨按住綁了起來,不顧他大聲的自言自語和掙紮,將他抬回了應府。

杜曉蝶滿臉做錯了事的樣子,跟著走了進去。

應翩翩讓人把杜曉晨帶進了他的書房。

杜曉晨全身被綁的就像是蠶蛹一般,猶自在地上掙紮,衝著應翩翩橫眉怒目,嘴中嗚嗚有聲。

應翩翩剛問了句“他又怎麼了”,杜曉蝶已經一下子跪了下去,哭著說道:“公子,曉蝶又給您添麻煩了,實在對不住您……”

她剛開了這句頭,便聽見房門被推開,是池簌走了進來。

應翩翩道:“你來得好快,人也給我帶來了?”

池簌微笑道:“應承你的事,怎能辦不妥當。”

他說話的同時,目光在杜曉蝶臉上淡淡一轉,沒什麼表情。

杜曉蝶雖然跪在地上,見池簌看來,卻挺了挺胸,雙手悄悄抓住了應翩翩的衣袍下擺,在應翩翩看不見的角度,對池簌露出一個十足挑釁的眼神。

池簌卻已經將眼神從杜曉蝶那裡收了回來,向地上還在叫囂要殺了應翩翩的杜曉晨一瞥,抬腳將身邊的一張椅子朝他踹了出去。

那椅子上灌注了池簌的真力,不偏不倚,杜曉晨的身上,立時將他整個身子撞的向上一彈,滿身所捆的繩子頓時被齊齊震斷。

杜曉晨重獲自由,卻根本沒有掙紮逃脫的餘地,整個人隨即重新重重砸在了椅子裡,緊接著,他身體幾處穴道一麻,頓時說不出話,也動不了了,整個人如同泥胎木塑一般,規規矩矩地定在了椅子中。

池簌邁步的速度都未變,經過杜曉晨的身邊,在應翩翩一側坐了下來。

池簌武功高絕,是誰都知道的,但沒有親眼見過的人不可能能夠想象,世間竟然有這種近乎於仙術一般的武學,身雖意動,神妙絕倫,就算是當真被惡鬼附體了,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杜曉蝶臉色微變,小心翼翼地放開了應翩翩的衣服,將手背到身後,想了想,往後挪挪,再挪挪。

這一瞬間,她突然悟了,原來要當一名替身,上位的最重要素質,不是長得有多像原主,而是夠能打!

武安公這般身手,情敵轉眼灰飛煙滅,愛人瞬間手到擒來,他怕什麼!

池簌卻根本不在意彆人,坐下後傾身湊近,深深地望了應翩翩一眼。

應翩翩一手倚座支頭,衝池簌眨了下眼睛,神色間笑吟吟的,仿佛心情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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