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歸真覺察到外麵的異樣,匆匆出了船艙,先看了眼遠處的紅光,又看向眾人,問:“要去幫她嗎?”她下意識地看向淩霄。這是圖靈上輩子的親娘,又是淩家的少家主有權有勢有能耐,更能幫得上圖靈,也更清楚局勢。
淩霄瞧見楊歸真看過來的目光,說:“不著急,這是她的地盤,就算打不過,她想撤,誰都攔不住。”圖靈能把大乘境仙君和他們一群拉到死亡海沙漠,是真輪不到她為圖靈擔心。
楊歸真心說:“也是嗬。”她早不是當初蹲在屋簷下玩泥巴玩螞蟻的寶丫,而是淩霄大陸的圖靈,用不著他們為她擔心。這麼多大宗派、大世家在場,哪輪得到她插手的份。
她這麼想著,便轉身回船艙,沒走兩步又停了下來。從圖靈喊她娘,她們相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無法置身事外,不如留在這裡看看什麼情況。
柳小白招呼道:“我們去東海港看看。”他召喚出代步飛劍將他托起,再一道傳送符拍在飛劍上,但凡空間一陣扭曲,他踩著劍順著浮現在空中的旋渦衝進去,轉瞬間便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高小山等人聽到柳小白招呼,非常默契地取出傳送符、召喚出飛劍,隻比柳小白落後兩息時間,便已經借助傳送符遠遁而去。
淩霄瞧著空間殘餘的波動,扭頭看向程纓,道:“你家這是又要出一個天才符師了?”
傳送類符籙、陣法向來是最難學的,柳小白能繪傳送符,其它符籙對他來說就是信手拈來的事。九十歲就修煉到化神境就已經是極其恐怖的天縱奇才,再精通繪符,再加上他十歲時就顯露出來的煉器、煉丹的天賦,放眼整個修仙界都沒兩個能比過得。先天道體,果然非凡。
一旁的柳家長老輕咳一聲,強調道:“小白姓柳,他是我柳家子弟。”
程纓道:“太叔公,程柳兩家是姻親,學了兩家傳程本事,何分彼此。若真要分,柳辰星配當他爹嗎?”
柳瓊問道:“小白的爹怎麼啦?”他隻對這個先天道體晚輩有印象,至於小白的爹是誰,柳家子嗣眾多,他還真分不清楚,至於平日裡他們都乾些什麼事惹得夫妻不和,他就更不清楚了。哪有做叔公的成天盯著後輩房裡的事的道理。
程纓這些年忙著找兒子,沒功夫跟柳辰星糾纏,如今當著這麼多人,懶得扯那些爛事。
柳瓊勸道:“夫妻間多體諒些,小白的爹若是有不對之處,回頭我替你做主,狠狠罰他,便不要再說見外的話了。”
程纓帶著嘲諷地淡淡一笑,沒接柳瓊的話。
他跟柳辰星的賬,沒必要在不相乾的老人家跟前說。小白離家闖蕩,不借助家族力量,自謀出路,也早已說明他的態度。當初他有難的時候,柳家不護,柳辰星更是調過頭來訓柳小白的不是,如今見到他有出息了,想來摘果子,做夢!
她兒子維護打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怎麼了?燕家不乾人事,怎麼就成外人不該插手彆人家事了?小白跟燕綾從小一起長大,在燕綾遭難的生死當頭拉她一把,錯在哪了?
淩霄夫婦遭難的時候,林微雨拚死相護,他柳辰星離得也不遠,收到消息,管了嗎?他真要插手幫一把,燕小何至於慘死。口口聲聲的生死兄弟,就是這麼當的?程纓真覺自己瞎了眼,去信了那花心蘿卜沒擔當東西的鬼話跟他結成道侶。
淩泰康抬袖施放出氣流卷向飛舟,正要趕向東海港,便聽淩霄說:“泰康老祖宗,您搶我的飛舟不合適吧?”他心說,“你這麼慢,我捎你一程哪裡不合適了”,話正要出口,倏然反應過來淩霄的話裡另有深意,於是扭頭看去,便見到淩霄使了個眼神,便明白了過來。
圖靈要弄死那幫孫子,他們趕過去,是攔還是不攔,幫還是不幫,幫誰呢?
幫彆人打圖靈,開什麼玩笑!彆圖靈找彆的宗派世家,等回頭各宗派、世家上門來找麻煩,他可扛不住。他再想到圖靈的手段,就算打不過,也能讓東海港的那些人付出慘痛代價,她跑掉也沒問題,於是卷住飛舟的氣驟然一窒,他“哎喲”一聲,捂住胸口,叫道:“不好,想是當初在秘境裡收拾已妖時受了暗傷,這會兒發作了。”話音落下,盤膝坐在飛舟上打坐,一副專心行氣養傷的模樣。
徐長老給了淩泰康一眼難儘的眼神,說:“如今我們都上了船,不趕過去,就能撇得掉關係?”
淩霄說:“不摻合而已。”
徐長老心說:“你女兒看起來打過得,你當然不摻合了。要是打不過,隻怕又是另一副嘴臉。”他想起圖靈剛才釋放出天靈圖魂器時的氣勢,覺得雲嶺宗家底薄,確實不好摻合,於是一手捂住胸口,說:“哎喲,我也受了暗傷。”裝成要養傷的樣子,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船艙,把裡麵剛調息完養好傷的眾人趕出去,關上房門,便取出傳音玉符,聯係留守在東海港的弟子,讓他們帶著寶船立即馬上撤到海上。彆摻合!千萬彆摻合!
程纓掃了眼被徐長老趕出船艙的一行人和讓徐長老關上的艙門,取出船音玉符,聯係寶船上的合體境長老,叫道:“玉叔祖,立即帶著程家子弟撤到海上,千萬不要靠近東海港。程家子弟以及依附程家的各宗派、小世家子弟,也全部撤離淩霄大陸,先到海上待著。”
森林之怒過後,山裡的精怪以及淩霄宮上下對淩霄大陸的修仙者展開圍剿,造成極慘重的傷亡,隻有極少數的活了下來。圖靈不可以隻自己跑去打一架,沒彆的後手,留在淩霄大陸,隻怕會在大凶險。
柳家長老也反應過來,立即以傳音玉符聯係柳家的人,讓他們也撤。
淩家和臨崖宗的則絲毫不慌。他們跟圖靈早有合作,淩霄宮的人及淩霄大陸的精怪們都認識他們的門派服飾和腰牌,認得他們修煉功法所形成的氣息,不會對他們出手,至於圖靈會不會傷到他們,就更不用擔心了。
圖靈腳踏天靈圖圖紋飛到東海港時,便見程、柳兩家和雲嶺宗、羽山宗的寶船正往海上飛走,天空中還有大量的這幾家的修仙者腳踩法寶朝著大海方向飛雲。她閉上眼睛去感知淩霄大陸的動向,便看到這幾家的人都在往空中飛,一副正在撤離的模樣,其中還有一些人在聯係同伴離開。
修仙界就是一張網,消傳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傳到其他人的耳口:圖靈正在殺向東海港,很可能會對淩霄大陸再次進行清洗,快撤到海上去。
東海港裡的紫陽宗、巨靈宗、燕家等各宗派世家顯然也收到了消息,他們以寶船為陣圍在東海港四周,寶船上、四周、東海港城中、天空中,到處都布滿了他們的人。
腳踩飛行法寶的修仙者、馭風而行的修仙者都布滿了,飛舟、戰船等作戰的飛行法寶不計其數。
玄道宗的寶船上,站著一個身穿淺灰色長袍的男子。那男子看起來約有十多歲模樣,身上毫無靈氣波動,看起來就像一個凡人,可他卻站在兩位長老模樣的人前麵。
這人的地位比長老高,且修煉到返璞歸真的境界,一看就不是氣息不穩隨時會遭來天劫挨雷劈的渡劫境,是大乘仙君來了。能夠避開她的感知悄無聲息來到她地盤的,這位的實力遠超玉璣仙君。
圖靈哼笑聲,說:“修仙界可真看得起我,居然來了兩個仙君。”
她的話音落下,忽然覺察到身後有異,下意識以為是偷襲,正要引動天靈圖魂器力量打過去,便見到柳小白帶著一群小夥伴出現在空中。
她看看他們,又看了眼前麵擺開的戰場,扭頭問道:“你們來乾什麼?”
高小山揮舞著手裡的紫金雙錘叫道:“頭兒,我們在幫你乾架——”話沒說完,看到前麵擺開的寶船、戰船和修仙者嚇得“架”字直接拉了個長音,變成了咽口水。這不是乾架,這是送死吧!
柳小白清清嗓子,說:“看熱鬨。”示意圖靈:“你們打,不用管我們,我們路過,路過!”立即招呼身後的混混們趕緊往邊上去。
紫陽宗寶船上一位長老模樣的人朝著玄道宗的寶船遙遙拱手,道:“圖靈殘害各大宗派、世家諸多長老,甚至連宗主、家主都屢遭她的毒手,死在她手裡以及其手下的修仙者不計其數。其乃魂器投胎轉世,殺業極重,血氣滔天,若不趁早除之,恐禍延修仙者,將有更多的合體大能、大乘仙君死在她的手裡,還請玄道仙君出手為修仙者除害。”
圖靈心道:“玄道仙君,果然是玄道宗的開山祖師出山了。”她抬眼看向玄道仙君,問:“玄道老兒,你是想帶著你的徒子徒孫滾出淩霄大陸,還是想跟這群狗東西一起死在這東海港,給我十息時間,自己選吧。”
玄道仙君說:“圖靈,老夫原本已經避世,隻是眼看血光起,殺劫至,不得不來這一趟。你若是答應不傷無辜將圖靈碎片收回,老夫立即帶著玄道宗弟子離開,並且從此往後,玄道宗絕不踏足淩霄大陸半步。”
圖靈問道:“老頭,你沒瘋吧?你玄道宗在我淩霄大陸禍害了多少人、多少精怪,我能給你個機會讓你帶著他們滾,隻是懶得跟你動手而已,你真當自己是盤菜,跑來跟我談不平等條件?拿你玄道宗不踏足淩霄大陸來換保個修仙界,做你的春秋大白夢!既然如此,你彆走了!”她的話到最後,聲音已是一片森冷,可怕的氣息從她的身上彌漫出來,原本陽光明媚的天空,突然變成了血紅色,大量地氣穿過土壤、森林升騰到天空,湧出來的地氣將血紅色的天空染成了昏暗的黑色。
短短幾息時間,天黑得猶如不見星月沒有任何光芒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