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飛英不明白白修好好的為什麼突然生氣了,因為被猛地掐住,他微紅的眼尾溢出晶瑩的生理鹽水。
“咳咳,親愛的,你怎麼了?”
此刻的陸飛英,就像是一隻在狐狸窩裡麵自顧自玩耍的兔子,完全不知道原本慵懶躺看著它蹦蹦跳跳的狐狸怎麼突然就撲了過來,威脅地向它伸出了鋒利牙齒,小兔子隻能一臉懵懂和委屈地看著狐狸。
“蠢兔子,你不要一再挑戰我的底線!”
看著陸飛英依舊一臉無辜地喊親愛的樣子,白修這一瞬間戾氣橫生,手上青筋微微凸起,加重了力氣。
“咳咳,”陸飛英這時才發現白修是真的生氣了,他一時有點無措,小臉皺在了一起,忍著喉嚨上的桎梏感,艱難開口道:“能不能請您放開我,咳咳,我感覺,我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陸飛英第一次體驗到城裡人的善變,說動手就動手,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他抬起手就想將白修的手挪開,但是想到了《金牌服務守則》裡麵提到,當金|主對你動粗的時候,儘量先順著他的意思,不要反抗,等到服務結束之後,再將他拉入黑名單,江湖不再見。
白修是陸飛英的第一桶金來源,陸飛英選擇了忍,反正也不是特彆難受——出門在外,哪能不受點欺負?他都明白的。
但是白修看上去並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就在陸飛英要舉起拳頭給這個城裡人一個教訓的時候,另外一隻修長的手扣在了掐著陸飛英脖子上的手,微微用力,就讓陸飛英得到了喘息。
“白修,你失態了。”白衡抓著白修的手冷聲提醒道。
陸飛英得到了自由,馬不停蹄地往後退,遠離了那隻罪惡的手,隨後一下子躲到了白衡的後麵,兔耳朵蔫了下來,用霧蒙蒙的眼睛看著白修和白衡。
白修此刻臉上收斂了笑容,他眼神冷冽地看著白衡,嘴角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怎麼?白衡,你想要雄蟲了?”
白衡放開了白修的手,聲音冷淡:“白修,你今晚失控了。”
“嗬。”白修冷笑了一聲,卻再也沒說什麼。
“親、親愛的,”這時候躲在白衡身後的陸飛英出聲了,因為剛剛被掐過,他的聲音暗啞了幾個度,但是依舊悅耳,他小心翼翼道:“你……不開心嗎?”
陸飛英覺得城裡人果然是他不能理解的生物,明明掐他脖子是白修,但是當時白修的眼神,看上去卻比他還難過。
陸飛英不懂,但是爺爺說過,對待他人的傷疤和痛苦,要保持同理心——陸飛英不明白什麼是同理心,但是他知道,難過的時候吃東西就會變得快樂,他想,白修吃了東西,也會快樂吧。
因此陸飛英再次拿起那個碟子,遞到了白修的麵前,“親愛的,不、不開心的話,可以吃東西的。吃飽了,煩惱就跑光光了。”
白修垂眸看著遞到眼前的奶油狀食物,它的氣味果然如陸飛英所描述的那樣,比他曾經在屍體堆裡麵待了一周的氣味還難聞,但是……
他冰藍色的眼眸微微抬起,看向了躲在白衡身後隻露出了圓溜溜眼睛和蔫巴耳朵的陸飛英。
此刻的陸飛英眼底完全沒有憎恨或者恐懼,相反,他宛如黑夜一般的瞳孔裡倒映著他的身影,眼眸中閃過了一絲疑惑和不易察覺的擔憂,仿佛能看穿他的內心深處。
這隻差點被狐狸咬斷脖子的兔子不僅沒有逃跑,反而舉起爪子摸了摸狐狸的眼皮,問它為什麼哭泣……
白修收回了視線,再次垂眸看向了難聞的食物。
親愛的,親愛的……
這個詞是他的噩夢。
每當聽到這個詞,他就感覺自己似乎還是那隻體弱多病的小幼蟲,隨之而來的,是因劇烈的傷痛而產生的自發性顫栗,還有,充斥在鼻子間的揮之不散的濃重血腥味……
但如今,眼前這仿佛十年臭水溝的惡心氣味以摧枯拉朽之勢占據了他所有的嗅覺,此刻的他,再也聞不到如影隨形伴隨了他半生的血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