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年齡六十出頭,還有一二十年大好年頭,萬一被打哪了,以後還快活個屁。
他一聲沒吭,認清時勢。
“華阿姨,讓車開進來吧。”薑寧麵色如常的交代,一副隨手而為的樣子。
身後的薛元桐崇拜的看著他,不愧是她養的薑寧,就是可靠!
華鳳梅表情複雜,心裡又感到解恨,她奈何不了的事,換個男人過來,隨手給解決了。
她連連朝司機喊:“行了行了,能開進去了。”
先前默默抽煙的司機,拉開車門,給貨車開進巷子。
“虧的你來了。”顧阿姨感慨。
如果換作她們村裡沒上過學的農村婦女,能把這老頭嘴撕爛。
偏偏她和鳳梅不是那種人,屬於讀完了初中,懂得道德標準,偏偏又沒多少本領。
貨車開進寬巷子,但左邊還有一個窄巷子,這條巷子開不進去,隻能靠自己搬行李。
薛楚楚正從樓上往下運行李,小姑娘白嫩的胳膊拖著一個大麻袋,艱難的下樓梯。
平時的乾乾淨淨全沒了,體恤沾了灰塵,額頭浸濕,好看的劉海淩亂粘著。
薛元桐叫道:“楚楚,我來幫你了!”
她撒起腿,幫楚楚一起搬東西。
“麻煩你家了。”華鳳梅歉意的說,“等我搬完家,請你們吃頓好的。”
“不麻煩。”顧阿姨一起幫忙。
至於薑寧,則負責將樓下的行李,運到貨車上。
畢竟住了一年,楚楚家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少,鍋碗瓢盆,一個沒放過。
薑寧往往一手一個,輕輕鬆鬆拎到車上,他動作很快,樓下的行李還不夠他拎的。
華鳳梅見貨車上還有空位,就把顧阿姨的電瓶車送上去了,她坐在露天的車鬥裡看著行李,至於顧阿姨則坐在副駕駛。
貨車發動,倒車倒出巷子。
原地隻剩下三個少年少女。
薛元桐揮動小手扇風,剛才可把她累的不行,喘氣都費勁。
稍微歇了兩分鐘,她滔滔不絕的和楚楚講起,薑寧在巷子口的壯舉,什麼單手拎起小鐵車,震懾老爺爺,嚇得他對方大呼,此子斷不可留。
總之,花式誇耀薑寧,最後拍拍胸口,驕傲的說:“吃我做的飯長大的。”
薛楚楚低頭瞧瞧桐桐的小身板,有句影響友誼的話,沒說出口。
薛元桐還吐槽:“楚楚,好多壞人呀,上次我來你這玩,就碰到有人打架,現在那個老頭子又想訛人,還好薑寧在。”
聞言,薛楚楚撩了撩額前濕潤的發絲,素淨臉龐展露甜潤笑容:
“附近居民太多了,很多人有錢後搬到新小區住,留下了很多年齡大的,而且這邊房租便宜,各種各樣的租客。”
“之前還有人晚上在家跳繩,有養狗養雞的,天天亂叫,以前鄰居說,前些年還有一戶人家空調外機掉下來了。”
薛楚楚敘說著,儘管最近一年,她在這裡待的不順,晚上睡覺經常被吵醒,休息不好。
但她依然柔聲細語,毫無戾氣和抱怨。
薛元桐:“好亂呀!”
她仰起頭,從窄窄的巷子往上看,頭頂是纏繞在一起的電線,密密麻麻的老舊窗口,牆體外的空調外機,以及貫穿上下,臟跡斑駁的白色粗水管,
她聽到了水管中,不時傳來的衝水聲。
住慣了農村,習慣了大自然薛元桐,忽然覺得這裡猶如一處牢籠,壓抑無比。
薛楚楚拍了拍衣服的灰塵,發現拍不掉,隻能換衣服。
“你們肯定累了吧,我請你們吃冰棍。”她牽起桐桐的小手,朝巷子外走,“我知道一家賣老冰棍的店,跟我來。”
兩個搬完家,弄得臟兮兮的小姑娘,湊在一起。
路過巷子口,薛楚楚看了看賣燒餅的老頭,又回身看了看薑寧,她意外發現,薑寧身上一塵不染,一如以往的乾淨。
薑寧分到了一根老冰棍,他嘎嘣咬下一塊,恰到好處的甜味與冰涼,令他頗為享受。
一根才毛錢,很實惠。
薛元桐想學他狠狠的咬冰棍,又害怕把牙咬崩了,她沒乳牙了,如果牙沒了,不能再長出來。
她暗暗思忖,如果薑寧能幫她咬該多好?
不行,太害羞了,光是想想,她忍不住臉紅。
薛楚楚站在路邊,望著道路上來往的車輛:“吃完冰棍我們回家。”
“回河壩的家!”薛元桐替她說。
“嗯嗯。”薛楚楚眉間有難言的喜悅,她在禹州有家了。
吃完冰棍,她說,“我回去騎車。”
剛才他們空手出來買冰棍,楚楚的電瓶車還停在樓房下。
薛楚楚回去的這一段路,走的格外舒心,以後這個地方,她這輩子可能不用再來了。
去年從農村來市區讀高中,其實她很不習慣,然而這是媽媽的要求,為了更好的教育,更好的未來,她無法拒絕。
想到河壩的新家,家裡裝了空調,少女的心情愈發的好了。
天知道住在頂樓七樓,夏天有多熱。
遠遠的,巷子裡傳出一陣喧嘩聲,吼叫,女人的尖叫。
薛楚楚的表情變了變。
薛元桐奇怪的問:“楚楚,那邊怎麼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有人打架。”薛楚楚腳下步子加快了一點。
一見到巷子口,不出所料,一個三十來歲男人,一腳把女人踹倒,然後上前一步,揪著頭發扯,踢打。
倒在地上的女人,被打的鼻青臉腫,毫無還手之力。
他連踹帶揪,硬是將那女人打到了臭烘烘的大垃圾桶旁邊,場麵看起來極為淒慘。
薛元桐看呆了,腳步動也不動,嘴裡念著:“薑寧薑寧。”
薛楚楚看向那男人,眼中厭惡無比,那是一個爛人,抽煙,酗酒,賭錢,瘋子,回來家就打老婆,比楚楚以前村裡最爛的人還爛。
但薛楚楚沒勸阻,因為她媽媽以前勸過,完全沒用。
此時陽台,窗戶,不少居民冒出頭,看熱鬨。
薛元桐不知內情,她貼在薑寧旁邊,聽得那女人慘叫,不忍見對方挨打,她鼓起勇氣,喊道:
“你這樣會把她打死的!”
話音落下,薛楚楚心裡暗道不妙。
下一秒,行凶的男人驀然回頭,冷冷的盯來,突然厲聲吼道:“滾遠點!”
他麵目極為狠厲,凶神惡煞。
薛元桐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退了半步。
薛楚楚握緊了桐桐的手。
薑寧摸摸薛元桐柔軟的頭發,他往前一步,淩然而立,笑道:
“不如,你道個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