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晞和慕淮本想著去個生意興旺的酒肆吃酒,順便再聽聽當地說書人講的逸聞趣事,可現下既是出了這事,他們也花了銀子將適才看煙花的塔狀酒樓包了下來,自是要在那兒先替這乞兒治傷。
梁鐸這時對慕淮恭敬道:“先生若是不放心,可先回去,由我來照拂這個乞兒,順道再將此事呈給西京府。”
這番隨行而來的侍從,少說也有二十幾個人,其中有幾個侍從的反偵察能力是一流,就是專門防人跟蹤的。這番既是無人向他稟告異樣,便是無事發生。
慕淮心中隱隱有了猜想,覺得回繡園不甚安全,便決意同一行人在適才那地偏的酒樓暫住一夜。
他又問梁鐸,道:“你將這懸案稟給京城大理寺的事,楊府尹可有察覺?”
梁鐸忖了忖後,回道:“應是並未察覺,且若大理寺的人來興城,我在城門亦能打點,都能避人耳目。”
大抵這一兩日的功夫,大理寺那處派的人便該入興城了,卻說那頭在派人之前,還要獲得太子慕玨的授意。
慕淮不知,汴京那頭到底會派大理寺的哪個官員過來。
他又命梁鐸,道:“若明日那人能至此,便直接讓他到這酒樓處來見我。”
梁鐸恭敬應是。
眾人去了那家酒樓後,侍從已然尋來了醫師。
乞兒手臂上的刀口同尋常的不甚相同,像是一把特製的刀,方便割人皮肉。
醫師為乞兒治傷時,他疼得唔哇直叫。
容晞見那乞兒的麵容雖然蒙了層烏糟糟的灰土,瞧著臟兮兮的,可到了明亮的內室一看,卻能瞧出,這乞兒若是洗乾淨了臉,也會是個模樣俊俏的男孩。
縱是百姓都道,在慕淮治理下的大齊隱有盛世之兆,可卻也難免會有這種無家可歸的乞兒存在。
慕淮麵容恢複了以往的平靜,見那乞兒的胳膊被纏好了繃帶,便對他道:“你這幾日可暫住在這酒樓裡養傷,想吃些什麼也可向店家隨意叫,可記在我的賬上。”
乞兒聽罷,雙眼一亮,忍著胳膊上的傷痛,對慕淮感激道:“小的多謝先生相助。”
他以為容晞是慕淮的隨侍,便央求她,從他腰間懸著的破布袋子裡掏出本書給他。
慕淮一聽他竟是敢驅使容晞,剛要斥他無禮,容晞卻已然遞了那本書給他。
卻見,容晞拿出的那本書是本《經學》。
這《經學》可謂是大齊備戰科舉之人的必讀之物,若想寫好策論,必當將這《經學》熟記於心。
慕淮沒斥他,反是問道:“你衣衫破舊,這書倒是很新。”
乞兒邊撫著左臂的傷處,邊翻開了書扉,嬉笑地回道:“自是很新,這可是我的寶貝。”
容晞對一個乞兒能識字倍感驚訝,便不解地問他:“你看這做何,到了年歲也想參加科考?”
乞兒回道:“這出身大齊的平民,哪個不想著能入京城趕考?若在會試中了選,還能在擢英殿見到皇上呢。”
容晞笑而不語。
這真龍天子,可就在他的麵前,可這乞兒卻是怎樣都識不出的。
慕淮聽罷,隨意擇了《經學》中的一段話,考了那乞兒。
那乞兒不以為意,竟是一字不差地將慕淮隨意擇的選段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
容晞讚他聰慧,慕淮卻默而不語。
他卻然是個聰明的小子,但既是身為乞兒,那便意味著是個沒有戶籍的人。
他雖四肢健全,人也伶俐,若換身乾淨的衣物,也可去大戶人家做事。
可縱是如此,他卻也隻能入個奴籍,還是參加不了科考。
乞兒這時探尋似地問向慕淮道:“我有一事,想問貴人,不知貴人可否為我解惑?”
慕淮淡淡回道:“問罷。”
乞兒得了慕淮的允許後,便問道:“貴人…可是從京城來的?”
容晞神色微變,她沒想到這人竟是看出了慕淮的來處,會不會是因為她們的南方口音暴露了?
慕淮深邃的墨眸警覺了些許,聲音也重了幾分,他問那乞兒:“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乞兒的表情露出了些許的得色,回道:“我不僅知道你是從京城來的,還知道適才為你做事的那人,是司州的梁通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