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嚴博士的技術能讓自己的理想變成現實, 裘銘衍欣喜若狂地離開了。臨走之前，他提拔了邱諾，並把這座實驗室的最高權限給了科學家。
“邱諾, 餓了~”軟糯沁甜的小嗓音在邱諾的耳朵裡蔫巴巴地說道。
邱諾輕拍口袋, “乖寶, 我們馬上去食堂。”
一大早起來工作, 忙到下午四點多才有空閒吃飯, 這是什麼鬼公司！
“老板，我可以去吃飯嗎？”站在操作台邊的邱諾揚聲詢問。
科學家回頭看去, 表情有些恍惚。他利用權限登錄明日科技的核心資料庫，正在翻看各種機密文件，早已經忘了吃飯這種小事。
“你去吧。”
“你不餓嗎？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 我還有事。你彆忘了, 你的時間不多了。”科學家轉回頭繼續操作電腦。
邱諾：“……”你不說我還真的忘了。身邊有小蛇這個巨掛, 隻能再活兩天的他一點兒也不慌。
“時間再緊迫也要吃飯呀！那個, 我先去了。”邱諾撓撓頭, 走向出口。
“邱諾，不吃飯，吃魚~~”小奶音糾正道。
邱諾用氣音安撫：“咱們先吃一口飯, 墊墊肚子，待會兒我再去幫你找魚。”
“不~現在就要~~”小奶音十分任性。
“乖, 你再忍忍。”
“我要吃魚~我要吃魚~我要吃魚~~~”小奶音深諳唐僧念經的威力。
邱諾用指頭摳摳耳朵, 頭疼欲裂。
“邱諾, 我要鬨了~~~”小奶音變本加厲, 很是頑劣。
邱諾恨不得以頭撞牆，“乖寶，我求你給我一點時間。我連人魚養在哪裡都不知道。”
“小弟, 你叫我什麼~~”小奶音忽然變粗，壓低，擺出威風凜凜的派頭。
邱諾：“大哥！我最最勇猛的大哥！你先讓小弟吃口飯，歇一歇，好不好？等小弟吃飽，小弟一定為大哥效犬馬之勞！”
“哼~那就先吃飯吧~”小奶音終於滿意了。
一人一蛇並未注意到，正飛快在鍵盤上打字的科學家慢慢停頓下來，電腦屏幕裡映照出一張慵懶淺笑的臉。
“小李，我申請的人魚什麼時候批下來？我今晚有一個實驗，馬上就要用到。”科學家站起身，看向後勤部的一名工作人員。
那人立刻走上前，殷勤地說道：“裘總已經簽字了，嚴博士您再等一等，下午五點養殖區那邊會派人把試驗品送過來。”
已經走到門口的邱諾立刻停步，回頭，眼巴巴地看過去。
“上帝有魚~~”小奶音十分驚喜。
嗯，上帝什麼都有。科學家勾勾唇角，笑容玩味。
“找上帝~~”小奶音立刻發出指令。
想到之前在群裡聊天的時候，科學家已經答應幫自己找人魚，邱諾隻得硬著頭皮走過去，鬼鬼祟祟躲開彆人的目光，湊到科學家耳邊小聲低語：“老板，這條人魚可不可以給我？”
“你真的要吃？”科學家故作擔憂地皺眉。
“人魚肉真的好吃！反正你也有辦法把我弄醒，你就讓我吃唄。回了裡世界就沒有這樣的頂級食材了！我們出來打副本不就是為了浪嘛，你說對不對？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就當我是隻鳥得了。”
邱諾死皮賴臉地擠擠眼睛。
“對的~邱諾鳥人~鳥人吃魚~~”小奶音連忙附和，給出的邏輯鏈非常合理。
邱諾：“……”乖寶，我在幫你，你還罵我！傷心了！
科學家抬起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撫過自己淡紅的薄唇。隻差一點，他就要笑出聲來。
沉默了一會兒，終於管控好表情，他懶洋洋地開口：“你下午六點過來，我做完實驗把人魚給你。”
“謝謝老板！”邱諾驚喜道謝。
“謝謝上帝~~”小奶音甜度超標。
科學家終於顯露出一抹愉悅的微笑，目光直視懸掛在邱諾胸前的水晶瓶，曼聲低語：“不用謝。”
這語氣太過溫柔縱容，聽在耳朵裡像是要懷孕似的。邱諾愣了愣，十分古怪地瞟了科學家一眼，這才離開。媽呀，對著一個大男人用這麼肉麻的語氣說話，大佬是個gay？他看上我了？
小爺的魅力果然無人能擋！大佬，雖然你很優秀，但小爺還是要拒絕你！嘿嘿嘿……
邱諾刷開實驗室的門，心中暗爽。
科學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鬼祟心思，嘴角不禁抽了抽。
梅雨軒這個徒弟真是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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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通道很長，聲控燈隻在腳步回蕩的時候才會亮起，黑暗儘頭仿佛隱藏著無形的恐怖之物，令人毛骨悚然。邱諾捂著口袋走走停停，瞻前顧後的樣子很是滑稽。
“邱諾？”黑暗中忽然響起一道陰沉的聲音。
“誰！！”邱諾渾身一抖。
“是我。”旁邊一條巷道裡走出一個人，容貌十分清雋，眼裡滿是陰霾。
“組長，是你呀！”邱諾假裝後怕地拍拍胸口，實則暗暗提高警惕。
“現在你是組長了。”這人就是之前克隆小組的組長，掛在胸前的工牌寫著“衛安歌”個字。
“這是裘總的決定，能者居之，我問心無愧。”邱諾語氣變冷，刺了一句。他又不是真的要在這裡工作一輩子，用不著維護人際關係。
衛安歌麵皮微微抽搐，像是要發怒，卻又咬咬牙忍耐下來。
“明天我們小組有一個實驗要做。走吧，你跟我去養殖區提取一些實驗材料。”他沉聲說道。
你陰著臉跟我說這種話，你是怕我不知道你想搞我嗎？邱諾心裡有氣，卻又不得不答應。
那可是養殖區，說不定人魚女王就在裡麵！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長廊，下到負十樓，刷開壓力密封門，進入一座巨大的養殖場。成千上萬個水箱整整齊齊排布在內，水波蕩出清冷光斑，灑滿純白牆壁。
空氣裡的鹹腥味比海邊還要濃重。
邱諾愣愣地走進去，瞥見腳下，忽然產生失重感。
隻見地麵也由一個個水箱鋪成，幾乎看不見底。藍色海水裡有魚兒在遊，有海藻在飄，有珊瑚生長，景色十分夢幻。
“我們要提取什麼材料？是人魚嗎？”邱諾定了定神，腳步很輕地走在水箱上。他總有種自己會被深海吞噬的恐懼感。
“你彆怕，這些箱子都是由鋼化玻璃做的。你隨便踩，沒事的。”衛安歌搖搖頭：“人魚不在這邊。”
“那人魚在哪裡？”邱諾假裝好奇地套取情報。
“我也不知道，我沒那個權限。”衛安歌低頭看著腳下的海水，眸光晦暗莫測。
“我們還要走多遠？這裡好大！”邱諾穿行在一條條由巨大水箱隔成的巷道裡。此處的布局讓他想起了明日科技的員工宿舍。井然有序，卻也冰冷壓抑。
“前麵就是。”衛安歌心不在焉地說道。
哐當，前方傳來一道聲響。邱諾繞過拐角快步走過去，卻見一名身穿藍色製服的工人正費勁巴拉地掀開鋪在地上的一個水箱蓋。
“我幫你！”邱諾跑上前。
“謝謝謝謝！”工人氣喘籲籲。
兩人合力把重達幾十斤的箱蓋提起，放到一邊。
海水的鹹腥味鋪麵而來，很涼，很潮，悄然醃漬在皮膚裡。邱諾揉揉胳膊，感覺汗毛都豎了。這個養殖區看上去很正常，但他卻瘮得慌。
水下是一群遊來遊去的魚，鱗片五彩斑斕，腦袋上長著鮮紅肉瘤。聽見響動，它們群聚過來，吐著氣泡。
“這是什麼魚？”邱諾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隻負責喂養它們。”工人把放置在一旁的水桶提過來，從中拿起一塊沾滿鮮血的肉，扔進水箱。
魚群瘋狂甩尾，發出嘩啦聲響，原本平靜的水麵好像瞬間被煮開，沸騰不止。
邱諾被濺了滿身水，卻覺得很有趣，彎腰從桶裡拿起一塊肉，也準備扔下去喂魚。他目光隨意地掃過，然後整個人都僵住。
這塊肉有些眼熟！
皺縮的肉塊上黏連著一層黃色脂肪，裹住脂肪的皮膚黝黑粗糙，布滿花紋。那花紋組成一朵玫瑰，線條淩亂，畫工拙劣。
指尖像是被肉塊狠狠咬了一口，無形的疼痛讓邱諾冷汗淋漓，呼吸淩亂。
這紋身他見過！是早上那個清潔工！他，他被殺掉了？他的屍體被剁碎，放進桶裡，用來喂魚？他沒有任何罪責，隻是因為得了病？
科學家說那些重病的工人會被換掉時，邱諾以為最殘忍的做法也隻是把他們扔進海裡，卻萬萬沒想到，明日科技竟連這些人的骨頭肉渣都不放過！
奧爾德可以連續換五顆心臟，換無可換的時候還能得到一具全新的身體。而這些工人連活下去的權力都沒有。
有的人生來如蟲彘，活得卑賤死得淒慘。有的人生來如神佛，被人供養被人捧起。他們喝的是同類的血，吃的是同類的肉。
原來妖魔鬼怪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個世道。那才是真正的恐怖片！那才是徹骨的寒！
撲通一聲，邱諾手中的肉塊掉回桶裡。他慢慢後退，瞳孔驟縮，渾身發冷。手上的血液仿佛變成劇毒，讓他指尖灼痛。
那個養殖工撿起被扔掉的肉塊，看了看上麵的紋身，忽然咧齒一笑：“你發現了？”
邱諾腿一軟，跌坐在地。
這隻是一個普通工人，沒有絲毫可怕之處。說得再難聽一點，邱諾一拳就能打死對方。但他還是覺得恐懼。他恐懼的不是這個人，而是這顆醜陋、怪異、扭曲的心。
邱諾想抬起手遮擋眼睛，卻又僵住。他發現自己的雙手沾滿無辜之人的鮮血。
“這個肉很好吃的。”養殖工伸出腥紅的舌頭，一下一下舔乾淨肉塊上的血液，然後才把它扔進水裡。
“這些魚隻能吃我吃剩的。”他嗬嗬一笑，語氣裡滿是自得。
邱諾捂住嘴爬起來，飛快跑走。
衛安歌慢吞吞地跟上去，陰鷙目光掃過那個養殖工。
養殖工連忙低頭彎腰，扯開一抹諂媚的笑容。幫助他的邱諾，他肆意恐嚇欺淩。看不起他的衛安歌，他卻畏之如虎。這種關係鏈很不正常，卻又再正常不過。
衛安歌循著粗重的喘息聲找到邱諾。
“那是人肉，你知道嗎？”邱諾雙手撐著膝蓋，抬起蒼白的臉。
“知道。這有什麼？”衛安歌很是訝異。
他無法理解邱諾恐懼的點在哪裡。被重度洗腦的他物化了旁人，物化了自己，也物化了生命。吃人，殺人，拿人做實驗，各種慘絕人寰、匪夷所思的事，在他的潛意識裡就是正常。
邱諾無言以對，隻覺恐懼惡心。
“走吧，去拿實驗材料。”衛安歌繼續朝前走。
邱諾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手腳發軟地跟上，用氣音說道：“大哥，我想快點完成任務離開這個副本！”這裡就是真實的地獄，他一秒鐘都不想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