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軒何其敏銳?察覺到千麵鬼看的不是自己,他順著對方的目光回頭看去。
梅希望站在天台邊緣的欄杆上,身後是一雙輕輕扇動的粉紅色翅膀。他歪歪腦袋,眨眨眼睛,抿出兩個深深的梨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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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軒也跟著抿唇微笑,然後收回目光,看向站在蜘蛛背上的千麵鬼,冷冷說道:“你想要他?先過我這一關。”
千麵鬼抬起手,動動食指。
包裹在血色皮囊裡的鬼影們扭曲著爬行過來,慢慢站起,伸出利爪,嘶吼咆哮。
巨大水塔已被完全摧毀,水流覆蓋天台,淹沒腳背。
梅雨軒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猛地一個握拳,手腕上浮凸的,脈動著的血管竟忽然爆裂,飆射鮮血。血液凝成兩柄長刀,被梅雨軒握在手裡,不曾愈合的傷口還有更多鮮血流淌噴濺。
巨量鮮血順著兩條手臂落入腳下的水窪,將透明水流染成刺目的鮮紅。濃濃的血腥味在空中蔓延,森寒的陰風帶上了幾分肅殺的燥熱。
梅雨軒繼續朝高台走去,目光死死盯著千麵鬼。血液順著他的兩條手臂凶猛噴濺。鮮血像墨跡在水中氤氳,迅速擴散。
朝著梅雨軒爬行蹣跚的皮囊鬼影們很快被這片血海包圍。
他們尚且感知不到危險,但危險已經降臨。
血海中泛起層層漣漪,忽有血光乍現。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隻在瞬息間,幾十條鬼影皆被削掉腦袋。
數十枚薄如蟬翼的刀片從血海中疾射而出又落入血海,變成血雨點點。
噗通一陣亂響,幾十個圓滾滾的頭顱落在血水裡,慢慢乾癟下去。站立在原地的幾十具身體也都泄了氣,堆疊成一個個空蕩蕩的皮囊。
梅雨軒沒有回頭,繼續朝前走。
他的雙手還在飆射鮮血,仿佛流之不儘。整座天台彌漫著濃烈血氣,就連盤旋而過的陰風也變成了駭人的腥風。
千麵鬼輕輕一笑,幽幽開口:“絞肉機,你可千萬不要弄傷我。我掉落一片頭皮屑,你都會很麻煩。”
梅雨軒將鋒利刀尖指向他,用以回應。這張英俊非凡的臉龐此刻再無一絲溫度,隻餘森森殺意。
千麵鬼咧咧嘴,肆意一笑,然後曲腿跳下蛛背,朝著梅雨軒閃襲而去。
兩個S級任務者的交鋒吸引了梅希望和臣晨的所有目光。他們屏住呼吸等待著一場曠古爍今的鏖戰。梅希望身後的小翅膀都忘了扇動。
梅雨軒舉起長刀劈砍,刀鋒劃過刺目的紅光。
千麵鬼迎頭撞上刀刃,身體被劈成兩半,落在腥氣翻湧的血水裡。
噗通兩聲悶響,輕輕幾點水花,微微幾層漣漪慢慢蕩開。一切都歸於平靜……
臣晨眨眨眼,深吸的一口氣沒能吐出去,憋在胸腔裡異常難受。
這就完了?千麵鬼一個照麵就被梅雨軒殺了?他抬起頭,看向站立在一旁欄杆上的梅希望。
梅希望低下頭回視他,聳聳肉肉的肩膀,攤
開兩條小胖手。
就這?
兩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但一擊即中的梅雨軒卻並未停下檢查千麵鬼的屍體,反倒順著慣性疾速奔馳,一腳踩上高台的牆壁,借力連續空翻,退到天台中央的空地。
站在高台上的巨大鬼麵蛛揚起尾巴,衝他噴射銀白蛛絲。這蛛絲介於有形與無形之間,既能纏繞身體,也能綁縛靈魂。
梅雨軒連連閃身躲避蛛絲的覆蓋,麵容冷肅,眸底殺氣滔天。
梅希望拍拍小翅膀,準備飛過去幫忙,腳踝卻被臣晨握住。
“彆去!千麵鬼的屍體有古怪!”
梅希望順著臣晨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躺在血泊裡的,被劈成兩半的屍體竟沒有骨頭和血肉,而是相互套疊的一幅幅皮囊,切開之後竟似千層餅,密密實實。
被血水浸泡後,層層緊貼的皮囊竟緩緩脫落,在水中飄散開去。短短數秒,猩紅血水裡已浮滿皮囊,像落於潭水的片片枯葉。
梅雨軒用手中長刀劃破血水。血水激起漣漪,將飄蕩過來的皮囊推開。
梅希望深吸一口氣,驚歎道:“好香啊!”
臣晨聞到的隻有血腥味,頭也沒回地問,“什麼好香?”
他話音剛落,血水裡漂浮的幾百個皮囊竟接連充盈,變作高大健碩的人體,全數站起。這些人抹去臉上的血水,將額前濕發梳理到腦後,露出俊美妖異的麵容。
他們齊齊看向梅雨軒,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笑容邪惡而又肆意。
他們轉動著漩渦般的深邃眼珠,異口同聲地說道:“絞肉機,我說過了,讓我掉一片頭皮屑,你都會很麻煩。哈哈哈!”
渾厚的笑聲從幾百個人嘴裡發出,卻整齊得宛若一人。盤旋在頭頂的腥風都被笑聲震開老遠。
臣晨滿心都是驚駭。眼前這幾百個人竟然都是千麵鬼,從身材到長相再到脾性,全都一模一樣。分不出誰是本體,誰是傀儡。他們仿佛都是本體,又都是傀儡。
原來“千麵鬼”這個代號竟是如此而來。
看見一副皮囊緩緩朝自己飄蕩過來,臣晨連忙爬上欄杆,站立在梅希望身邊。
那副皮囊迅速充盈膨脹,從血水裡站起,看了看不遠處的梅雨軒,然後回過頭直勾勾地看向梅希望,猩紅舌尖卷出唇瓣,來回舔舐,笑容異常邪惡。
梅希望也舔舔唇,輕輕吸溜一下口水。
這些皮囊好香啊!他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小弟,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等會兒再來接你。”梅希望拍打翅膀飛上半空,抱起臣晨。
臣晨懸空,不敢亂動。
不遠處有一個更高的平台,上麵安裝著避雷針。梅希望抱著臣晨呼哧呼哧飛到這個平台上,把人放下。
汪汪汪,平台下傳來狗吠。
梅希望低頭看去,卻見那隻獒犬繞著避雷針塔台來回跑圈,焦急地甩著尾巴。血水被它踩得嘩嘩作響。
梅希望飛下去
,把獒犬也抱上來。
“小弟,你把衣服脫掉。”他命令道。
臣晨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脫掉衣服。
梅希望扭著胖乎乎的身子,費力地抓住背後的翅膀,咬著牙關硬生生將它們扯下。他把這兩扇翅膀插在臣晨背上。
翅膀根部長出蠕動的觸手,深深紮入臣晨的皮肉,與他的身體融合。
臣晨剛產生飛行的念頭,兩扇翅膀就啪啪啪地扇動起來。它們是寄生之物,卻能洞察本體的思想。這很恐怖。
臣晨知道自己應該害怕,心裡縈繞的卻不是忌憚,而是溫暖。
落入絕境的時候,為什麼總是眼前這個小小的孩童伸出手,緊緊拉著他?
“小弟,如果這對翅膀不聽話,你就用打火機燒它們。它們著了火就會離開你的身體。”
梅希望把一個防風打火機慎重交給臣晨。這是他從千麵鬼那裡偷來的。
臣晨握緊打火機,擔憂地問:“大哥,你要去哪兒?”
梅希望低頭看著下方的血海,拍拍圓滾滾的肚皮,“大哥要去下麵吃自助餐。”
自助餐?臣晨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等他深想,梅希望又長出兩扇小翅膀,啪啪啪地拍動,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歪歪扭扭地飛向戰圈。
他遠去的模樣像極了小天使,在臣晨漆黑眸底留下光一般的剪影。
汪汪汪!獒犬衝梅希望遠去的方向狂吠,長滿絨毛的臉上也能看出顯而易見的擔憂。
臣晨摸摸身後的翅膀,很想飛過去,卻按捺住了。他知道,自己隻會成為梅希望的累贅。
一人一狗死死盯著下方的血海。
千麵鬼到底有多少副皮囊,誰也不知道。被劈開的兩半屍體還在一層層的脫落,一片片的散開。嘩啦啦的水聲不絕於耳,那是一個接一個站立的高大人影。
梅雨軒被重重人影包圍,孤立無援。但他不懼反笑,雙腿邁開朝前一跨,腳掌落入血水,激起的不是嘩啦水響,而是金屬撞擊的爆鳴。
一條條紅色鎖鏈從血水裡飛竄而出,瞬息之間將圍困住自己的幾百個高大人影纏繞。鎖鏈的尖端是鋒利錐刺,一一紮透這些皮囊的腦袋。
剛充盈起來的皮囊立刻泄氣,軟塌塌地落入水中。
臣晨瞳孔微縮,心中大駭。他沒想到被幾百人圍困的梅雨軒竟能如此輕易的破局。這就是排名第一的S級任務者的實力嗎?原來以一敵百不是神話!
千麵鬼的兩半屍體還在不斷脫落皮囊。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把多少層人皮披在自己身上。
血色鎖鏈在空中穿梭,在水麵遊動,相互摩擦撞擊發出金鳴之聲。被它們綁縛的皮囊很多,但更多皮囊從血水裡鑽出來,閃電般襲向梅雨軒。
梅雨軒揮刀迎擊,將皮囊一劈為二。兩半人皮落入水中,迅速充盈,變成兩個千麵鬼,再次閃襲。
梅雨軒踢開最先襲來的千麵鬼,橫刀砍掉隨後襲來的千麵鬼的腦袋。這顆腦袋落入水中,迅速充盈,又變
成一個千麵鬼。
斬落的腦袋,削斷的手臂,又或是被刀鋒割掉的一根手指,都會馬上充盈膨脹,變成完整的千麵鬼。
梅雨軒越是瘋狂砍殺,敵人的數量就越多。這根本是一場不對等的戰鬥!
更何況每一個千麵鬼的戰鬥力都不弱。他們能使用術法,能拿出武器,能利用道具。
冷兵器、□□、物理攻擊、靈魂攻擊……這是全方位立體式的戰鬥,這是幾百、幾千甚至上萬人對一個人的碾壓。
臣晨看得冷汗淋漓。
如果換他去對戰,恐怕在第一個回合,他就已經被千麵鬼剁成肉泥。但梅雨軒竟然可以不落下風。
他一人對戰百人,竟然還遊刃有餘!
血水中有鎖鏈縱橫,將一個個千麵鬼捆綁束縛。血水中有刀鋒劃過,將一副副皮囊切割。血水中有箭矢激射,令跳上半空凶猛襲來的皮囊一一隕落。
這片血海就是梅雨軒的領域。在這片領域之內,他全攻全守,幾近無敵。
但他的血總有流光的時候,設置在頂樓的排水管道也在不斷排水。當這片血海枯乾,梅雨軒拿什麼對戰?
臣晨早已看穿梅雨軒的弱點。他知道這場戰鬥必須儘快結束。時間拖得越久,形勢對梅雨軒越不利。
千麵鬼的戰鬥力是經得起消耗的。事實上,千麵鬼最擅長的就是消耗戰。誰都不知道他披了多少層皮囊,擁有多少傀儡。
幾千幾萬都有可能!
他一個人就是一支軍團,打上幾天幾夜甚至十天半月也不成問題。
梅雨軒需要輔助,但臣晨卻不知道拿什麼去輔助。
就在這時,天空中飛下一個小小的身影,落入血海之後化去翅膀,變成一條粉紅色的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