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梅雨軒捂著眼睛徐徐說道,“左左,現在你離我的大腦隻有十厘米的距離,我有一件事拜托你。”
“什麼事?”左眼咕嚕嚕地轉了一圈。
“察覺到我有異變的征兆,你要第一時間吃掉我的腦子。不管是腦髓侵占還是腦髓地獄,不要對我留情。殺了我!”梅雨軒一字一頓慎重說道。
聽見這番話,邱諾仿佛墜入冰窟。
情況已經惡化到這種程度了嗎?
大眼珠咕嚕嚕地轉了一圈,緩緩答道,“好。”
梅雨軒低聲笑了笑,放下捂眼的手。他右眼還睜著,左眼卻緩緩閉上。一行水液從左側眼眶裡流出來,打濕了這張英俊剛毅的臉龐。
“你哭了?”梅雨軒問道。
左眼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眼瞼下傳出稚嫩的童聲,“我在流口水。”
梅雨軒被這口是心非的話逗笑了。
“你舍不得我?”
“我餓了!”
“哈哈哈,餓了就吃掉我。”
梅雨軒的右眼也閉上,漸漸陷入安眠。
看著他放鬆下來的臉龐,邱諾低下頭,狼狽地擦了擦微紅的眼角。
---
臣晨隻睡了半小時就蘇醒過來。走出臥室,進入客廳,看見雲子石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他問道,“邱諾呢?”
“他去陪梅雨軒了。”雲子石把一支手電筒擺放在茶幾上,“這是鎖定副本的道具,兩萬積分。”
臣晨拿出手機,將兩萬積分轉到雲子石的賬戶。
一隻長著翅膀的大眼珠從臣晨蓬鬆的頭發裡鑽出來,奶聲奶氣地說道,“小弟,你猜梅雨軒給左左吃了什麼好東西。”
臣晨莞爾,十分配合地問道,“他給左左吃了什麼?”
“他把自己的眼珠挖出來,喂給左左吃。”
聽見這話,雲子石眸光一顫。他意識到,梅雨軒的情況已惡化到極其嚴重的地步,邱諾會很危險!
臣晨瞥他一眼,淡淡說道,“放心吧,如果梅雨軒那邊有情況,左左會把消息傳遞給右右,我們馬上就能知道。”
雲子石看了看趴在臣晨頭頂的大眼珠,問道,“所以這兩顆眼珠是量子糾纏的關係?”
另一顆眼珠經曆了什麼,這顆眼珠馬上就能感知,真是神奇的怪物!
臣晨頷首,摸摸腦袋上的眼珠,笑著說道,“大哥,那我把我的眼珠也給你吃掉好不好?”
聽出他不是在開玩笑,雲子石心底微寒。終於在這一刻,他察覺到了臣晨隱藏在溫和外表下的冷酷、邪惡和肆意。對自己都這般狠,對彆人又如何?
“左左哭了。”大眼珠牛頭不對馬嘴地說道。
臣晨愣了一愣,語氣微澀,“吃了我,你會哭嗎?”
大眼珠飛下來,落在臣晨膝頭,奶聲奶氣地說道,“我會哭的。”
臣晨輕輕揉著它的小翅膀,不帶一絲勉強地說道,“那我們就說好了。如果一定要死,我隻能死在你手裡。”
大眼珠伸出一扇小翅膀,認真回應,“好。”
臣晨用指腹輕觸翅膀尖,給這個誓言烙下印記。他愉悅地笑了,但雲子石卻一陣一陣發寒。
明明是一個新人,為什麼能用這般漫不經心卻又慎重其事的態度談論自己的死亡?臣晨的成長速度未免太快,又或者說,他骨子裡就是這樣一個冷酷的人?
不等雲子石深想,臣晨已拿起手電筒,問道,“你和我一起去嗎?”
雲子石立刻點頭,“一起。”
另一邊,梅雨軒也拿出手電筒,照射天空。邱諾舉著手機緊張地等在一旁。
兩組人馬幾乎是同一時間進入副本。出現在臣晨眼前的是一間光線昏暗卻裝修
豪華的辦公室,出現在梅雨軒眼前的是一個環繞在青山綠水中的古老村寨。
他們在同一個世界,又好像被阻隔在不同的時空。
---
“臣先生,您選擇投資一個項目的標準是什麼?”一道諂媚的聲音響在耳畔。
適應了昏暗的光線,臣晨微微眯眼,沒有看向問話的人,也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垂眸看向虛握的右手。
一顆濕漉漉滑溜溜的大眼珠在他的掌心裡轉動,讓他放下心來。
腦海中浮現一段記憶,告知臣晨此刻的身份。
與原初世界一樣,在這個副本裡,臣晨是臣家唯一的繼承人,六歲發生車禍,雙腿癱瘓,不同的是,他的父母已在那場車禍中喪生,他是被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撫養長大的。
而今四位老人都已離世,他是臣家的話事人,說一不二,積威甚重。
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個臉頰紅潤,身材圓胖的老頭。老頭身上穿著灰色格子西裝,腳下踩著一雙尺碼過大的皮鞋,頭發油膩膩亂糟糟,濃鬱香水味裡隱藏著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臣晨不適地皺眉。
如果在原初世界,他早就吩咐助理送客了。但現在他隻能忍。
“投資當然是為了獲得回報。”臣晨抬起左手,微微掩住高挺的鼻梁。
老頭局促地拉動椅子,坐遠了一些,紅潤的臉龐露出尷尬的表情。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氣味有些難聞。
“如果沒有回報,您還會投資嗎?”老頭腆著臉問出一個問題。
臣晨輕輕摩挲著掌心裡的大眼珠,徐徐說道,“我的投資標準有四條。第一條,高昂的回報;第二條,巨大的政治利益;第三條:強烈而正向的社會效應;第四條,引起我狂熱的興趣和愛好。如果四條都不符合,抱歉,我拒絕當一個冤大頭。”
聽見前麵三條,老頭的表情有些絕望,聽見最後一條,他灰色的眼珠忽然亮起。
“臣先生,請您不要馬上拒絕我這個可憐的老頭。我邀請您去看一場馬戲,然後您再決定要不要投資我們太陽馬戲團,這樣可以嗎?”
老頭緊張地捏著一頂寬邊帽,眼睛一眨一眨,表情純良無辜。他的形象十分詼諧,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當然前提是他好好洗個澡,換一身乾淨的衣服,再把那雙臭烘烘的鞋子扔掉。
臣晨垂眸不語。
他不是在思考,而是在聆聽腦海中的係統播報。
【主線任務一,殺死太陽馬戲團的團長,完成度0%。】
【主線任務二,投資太陽馬戲團,完成度0%。】
【主線任務三,協助太陽馬戲團完成一場完美的表演,完成度0%。】
隱藏在濃密睫毛下的漆黑眼眸閃了閃,臣晨沒有想到這又是一個全主線副本。也就是說,這三個任務他必須全部完成才能離開。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梅希望們在哪裡。
臣晨抬起頭,看向老頭,問道,“你是太陽馬戲團的團長?”
老頭諂媚一笑,“是的是的?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就是團長。請您救救我們這個即將瀕臨破產的小班底。”
很好,擊殺的目標找到了。
臣晨打開抽屜,準備取出支票本。第二個主線任務馬上就能完成。這次的副本似乎難度很低。
然而臣晨很快發現,自己想錯了。支票本就在他眼底,他的雙手卻伸不出去。這具身體完全不聽大腦的指揮。
短暫的驚愕過後,臣晨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回答。不符合四個條件,他絕對不會投資。原來第二個任務的限定條件是由他自己給出的。
太陽馬戲團必須引發他濃厚的興趣,讓他明知道會虧本,也願意投資。
但沒有人比臣晨更了解自己。世界上能讓他感興趣的人或事少之又少。生下就富有一切,欲望得到最為充分的滿足,他早已經厭棄這個世界。
他高高在上,傲慢冷酷。他覺得自己淩駕於眾生,還有什麼能讓他在乎?
一場馬戲就想引起他的興趣,不可能。
臣晨關上抽屜,摩挲著眼珠,半晌不語。
胖老頭偷覷他神色,小心翼翼地問,“臣先生,今天晚上我安排了一場奇異的演出。演出時間快到了,要不您跟我去看看?看完之後您再決定要不要投資?”
為了任務,臣晨隻能頷首,“那就去看看吧。”
讓他產生強烈的興趣,甚至是熱愛的東西,這世界上真的存在嗎?係統的判定標準是什麼?是我的心跳嗎?
臣晨垂下眼眸,對此嗤之以鼻。
還未觀看演出,他就已經做好了完不成任務被困死在這個世界的準備。好在梅希望就在他身邊,死後可以給梅希望果腹,倒也不算虧本。
胖老頭在前麵引路,語氣十分興奮,“臣先生,我敢保證,世界上再也沒有一模一樣的表演!因為就連我都不知道表演的具體內容是什麼,哈哈哈!”
臣晨麵容冷淡,神色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