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潛藏著來自黑暗世界的魔鬼,仿佛隻要將這燈光徹底熄滅,這個惡魔就能將這個世界籠罩了一般。
嗚咽的哭泣攜帶著悲痛的情感,回蕩在拐角處的房屋之中。
高高掛起的白帆,隨著夜空的微風舞動,好似眷戀人間的魂,不得已脫離了自己的家,去往它該去的地方。
穿著黑色的西服,打扮的異常正式的天道帶著肅穆的表情,從一旁的拐角馬路邊上走了出來。
凝視著那被哀怨的氣息充斥著的大門,天道心中一顫,終究是無法避免自己要來這裡,參加一個和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的葬禮。
但這不是第一次了。
在長野縣,蜘蛛殺死的警視廳人員已經相當多,再加上豹女在東京的一番殺戮,可以說是在短時間內就造成了巨大的傷亡。
他出席了很多次他人的葬禮,有在工作上不過一麵之緣的,有相互之間是同事,甚至一起開過會的。
還有些,甚至是聽著他的命令,以前曾在他麾下任職過的。
熟悉的,不熟悉的,全都在一次死亡之中,成為了冰冷的數字,最終留下的,也不過是因公殉職這四個字罷了。
短短四個字,就概括了他們的一生。
東京的繁華是流於表麵的繁華,任誰都能看到它的喧鬨。
這種繁華遮掩了在表麵之下看不到的黑暗,這種喧鬨,也將低聲的嗚咽與悲歎全數掩蓋,隻餘下一片向榮的輝煌。
但是現在,天道要觸碰的,就是這個城市最真實的那一麵。
來到了紀子家的大門前,天道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入了其中。
周遭來往的人,天道一個都不認識。或者說他並不需要認識,他隻是為了紀子而來,這就足夠了。
來到正堂以後,天道一眼就看到了那張顯眼的黑白照。
那隻餘黑白的照片上的女孩,雖然依舊是笑著,但卻失去了那種元氣滿滿的活力。
已經死去了的人,注定是要從人們的記憶中褪去。
將五彩斑斕的人生,將絢爛多彩的世界,最終化為簡單的黑白。
這是每個人,最終都會有的結局。
黑與白,代表著生與死。
左右兩側,跪倒在地麵上的中年女子,應該就是紀子的母親。
而在另一旁,麻木的板著一張臉的中年男子,眼神裡充滿了疲憊,喪女之痛,讓他難以承受,卻又不得不撐起自己的肩膀,將這個殘破的家,再度頂起。
“就像是人的一生充滿了多姿多彩的顏色,而當人死去以後,那些顏色會在人的記憶裡逐漸褪去,最終變成了黑白的模糊,直至…再也想不起對方的麵容。”
腦海裡突兀想起了這樣的話語,而這段話,正是當初神山太二看到天道從同事的葬禮上歸來以後所說的話語。
那個時候,天道還沒有這樣的感觸,但現在…他的腦海仿佛掀起了劇烈的風暴,在極短的時間內,將那個女孩的一顰一笑全部想起。
不止是這個女孩,還有那些化為了冰冷數字的人,那些他的同僚們,那些他的同事們…曾經一起共事,亦或者歡笑之中的場景也一並浮現。
如果人的一生結交到的朋友是一張巨大的畫卷的話,自己腦海裡的人影,又有多少依舊絢爛多彩,又有多少,已經化為黑白?
“請節哀。”滿懷著沉痛的心情,天道上了一炷香,伸出手將中年婦女給拉了起來:“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蒼白的,但是…還是請你…”
“你是…紀子的同學嗎?”中年女人的眼裡布滿了血絲,但還是強打著精神和天道交談著:“還是說,是她的老師。”
“我是神山天道,是…”頓了頓,天道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一名警察。”
“您女兒發生事故的時候,我當時就在場。”
“很抱歉…我沒能救下您女兒。”
天道低下腦袋,無論如何,在死者家屬的麵前,他這個當警察的,確實沒有履行好保護他人的職責。
雖然這不怪他,但是…他難以越過自己的心。
“您就是神山警官啊。”聽到天道的名字,紀子的母親有些恍然:“我聽沙耶提起過你,是你救了她。”
“是。”天道依舊保持著原來的造型,一動不動:“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您的女兒…”
“我並沒有怪罪您的意思。”紀子的母親搖了搖頭:“我知道,神山警官已經儘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