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了,直毘人。”加茂家主看著對麵領頭的老人,開口打招呼。
“確實有段時間沒見了,不過你這小子,看上去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趣啊。”
禪院直毘人有話直說,完全不擔心自己一句話會不會惹惱對方。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神情挑剔。
但他剛想繼續說些什麼不著調的話,就被身旁的禪院族老重重的撇了一眼。
直毘人立即低咳一聲,收斂了起來。
——當然,身為家主的他,完全可以不管族老的態度。
——但禪院直毘人可不想惹惱族老。
雖然族老們都忠心耿耿追隨他,不可能背叛……但氣急了,把本該由家主自己瀏覽批閱的文件以及寫給高層的各種報告的活丟回給他這種事,還是做得出來的。
為了能夠繼續擺脫枯燥的文書,為了自己的悠閒生活,禪院直毘人大多數時候都會給族老麵子。
所以他立即端正了起來,耐著性子客套了幾句。
顯然很清楚禪院直毘人是什麼性格的加茂家主,並不怎麼在意對方之前的失禮。
他隻是在說完客套話之後,順理成章的低頭,看向了直毘人身旁的小小少年。
加茂家主眯起眼。
他仔仔細細打量著對方,隨後緩緩道:“我想,這位就是惠君了吧?”
禪院直毘人:“哦!沒錯,這就是我們家的惠,如何,是個好苗子吧?”
“雖然我很清楚咒術師的實力和年齡無關,但我到底沒有五條家的【六眼】,沒辦法一眼洞穿術師的強度。”加茂家主說著,隨後頓了頓,沉聲補充道:“不過……氣息倒是很優秀,這個年紀,確實很驚人。”
這是實話。
剛學步的生瓜蛋子,和從無數戰鬥中走出來的職業選手,光是站著,在懂行的人眼裡都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被拿來對比的兩個人剛好同齡,並且身高、體型甚至是穿著都差不多。
這麵對麵站著,就將彼此襯托的更加強烈了。
禪院這邊的人,他們臉上或多或少都揚起了得意又驕傲的神色。
尤其是族老們。
——哪怕是厚重的棺材臉,都遮掩不住其下的傲慢與自得。
對此早有預料的加茂家主心態平和。
他抬手,輕輕搭在了自家繼承人的肩頭。
“那麼,憲紀,去打個招呼吧。”
加茂家主壓低嗓音,帶著不容反駁的語氣:
“你們將會是一同支撐禦三家的同伴。”
“所以……要好好相處啊。”
被稱呼為憲紀的少年聞言,聽話的點了點頭,隨後上前了幾步。
他走到惠的麵前,然後伸出了自己的手。
“初次見麵,惠君,久仰大名了。”來自加茂家的小少主臉繃著:“我是加茂憲紀,請多指教。”
——對方看上去很僵硬。
惠看著麵前同樣穿著紋付羽織袴、兩鬢還用發帶綁了兩個小辮的同齡人,這麼想到。
——不僅神情繃得緊緊著,剛剛伸手的動作,也慢了半拍。
我是被對方討厭了嗎?
為什麼?
惠快速看了一眼不形於色的加茂家主,回憶著對方先前對憲紀的微妙態度。
然後遲疑想到:我該不會……也成為了那個“彆人家的孩子”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惠心下卻已經多少的肯定了起來。
……因為禦三家基本都是一個尿性。
禪院家經常拿“五條悟”來給惠施加壓力。
從這一點去推測,加茂家很大可能也經常拿“禪院惠”去給憲紀施加壓力。
如果是這樣,惠多少可以想象對方內心的不快。
畢竟他和五條悟差了十歲,而憲紀,卻正好和自己同齡。
——你們明明是同齡。
這句話,對於同齡人種被比下去的那一方來說,相當的刺耳且沉重。
哪怕對方因此而遷怒、討厭他,惠也不覺得奇怪。
這位加茂憲紀君,或許就是不喜歡他,但礙於家主的要求,不得不和他打招呼——所以才會表現得那麼僵硬吧?
這麼想想,對方先前說的“久仰大名”,聽上去也有點反話的味道。
惠思索著,神情上倒是沒有露出任何不對。
他第一時間回握住了對方伸來的手,同樣禮貌的、平靜的回複:
“初次見麵,憲紀君,我是禪院惠,很高興認識你。”
他們兩個小孩子心底實際上怎麼想,其實並不重要。
畢竟他們身後的家族,也隻是想要看見一個明麵上的“雙方繼承人的友好相處”的畫麵罷了。
老實說,惠都做好了要虛偽客套一整天的打算了。
……但出乎意料。
名為加茂憲紀的那個小少年,在得到回應後,緊繃的神情和僵硬的態度,卻反而舒緩了下來。
尤其是在惠認真回握住他的手後,加茂憲紀發自心底的流露出了一絲輕鬆感與喜悅感。
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稚嫩的眼眉都帶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