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宅樓上。
管家給時老爺子倒了杯溫水,時老爺子就著吞了顆藥,這才逐漸憤怒中平靜下來。
他剛剛不應該那麼激動,時其意巴不得他被氣死,他剛才才是稱了時其意的想法。但是他聽到時其意竟然把時氏的股份給了外人,時老爺子還是忍不住暴怒。
“他……他怎麼敢?”不在人前,時老爺子也不再抑製心中怒氣,氣如洪鐘地怒斥,“寧願給外人也願意分給親人,這是誰教出來的畜生!”
現在正在時老爺子的氣頭上,管家也不敢多說話,怕會火上澆油,隻是靜靜寬慰道:“時少爺年輕不懂事,該是您悉心指點的時候。”
“荒唐,公然帶個男人回家。在外麵玩玩就算了,我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時老爺子想到剛才的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時雲連這種小事都辦不成,無用!”
時老爺子發完一陣脾氣後,終於慢慢平靜下來,摩挲著書桌上的玉佛,聲音嘲弄,“喜歡男人……我倒不知道時家人有這個遺傳。”
管家應聲附和:“時少爺一定是被那人蒙蔽了,才會如此沒有分寸。”
“帶一個男人回家像什麼話。”時老爺子寒著臉,“時家繼承人是個同性戀,傳出去時家的臉都被丟光了!”
時老爺子朝管家招手,管家走了過去,俯身聽老爺的指示。
時老爺子壓低聲音,在管家耳邊道:“等會你把東西準備好……”
管家臉上表情沒變,聽完之後頷首道:“是。”
*
樓下這頓飯吃到後麵,眾人已經如坐針氈,恨不得早點能滾蛋。
時其意慢悠悠地給陸矜淮挑魚刺,“……淮淮,我發現你真的好喜歡吃魚。”
時其意魚刺挑得慢,陸矜淮從開始到現在就吃上了兩口,奈何時其意還不準他自己動手,非要挑好了喂他。
陸矜淮小聲:“阿意,我能自己吃嗎?”
“不行。”時其意果斷拒絕了,“不然顯得我不夠寵你。”
陸矜淮對於時其意的任性有些無奈,隻能等著時其意慢吞吞地把刺挑完,魚肉也沒剩多少了。
陸矜淮失笑,“阿意,你這樣我就要餓死了。”
時其意給陸矜淮夾了幾筷子其他的菜,然後繼續和盤子中的魚作鬥爭,挑出魚刺後,最後把少得可憐的魚肉放到陸矜淮的盤子裡。
時其意悄悄捏了下陸矜淮的手。
“忘了說,時宅的房產現在全部在我手上。”時其意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樣,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所以現在還住這裡的,儘快搬出去吧,免得最後趕人的時候麵子上過不去。”
時宅很大,時老爺子又喜歡玩封建的老一套,所有晚輩都住在一起,每天一起吃飯一起給他拍馬屁。
所以時家不論表親,凡是三代以內的旁係,全部可以住到時宅來。
但是時其意不喜歡熱鬨,也不希望家中出現陌生人。他寧願讓時宅荒廢,也不想養一群隻進不出得廢人。
自前段時間時其意拿到了時宅的房契,就已經有了把時宅重洗一遍的打算。
時其意這句話剛說完,餐桌上突然響起一陣騷動。
“堂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涉及到了自身利益,終於有人憋不住了,耐不住性子問道。
時其意看著說話的那個人,似笑非笑:“你說呢。”
“——就是字麵意思,時宅現在的主人是我,我想讓你們搬出去。這句話很難理解嗎?”
底下那人臉色一變,“堂哥,你在說什麼?時宅怎麼可能是你的?”
先不說時老爺子現在還在世,就算時老爺子沒了,上麵還有一輩人,時宅怎麼都不應該輪到時其意這個晚輩手裡。
“不相信?你可以隨便問。”對於質疑的聲音,時其意隻是滿不在乎地笑了笑,“……不過等之後有人來趕的時候,你可不要覺得丟臉。”
“時其意,時宅自從祖上以來,隻要是時家人皆可住。就算現在你是時宅的主人,就要破這個例嗎?”座位上一個中年男子憤懣不平,起身大聲斥責。
對於他們這種從出生開始就住在時宅,已經住了幾十年的人,也享受了幾十年的舒服,哪裡還願意搬出去住。
哪裡的房子可能比時宅更好?
時其意眯著眼睛看了這個人半晌,才認出來了這是哪位。
“二叔,這可由不得我。”時其意歎息一聲,“可惜我已經把時宅當了聘禮,我喜歡的人才願意嫁給我。”
“……是吧,淮淮?”時其意看向陸矜淮。
陸矜淮腦袋裡劃過一個大大的問號:?
但想起時其意說的配合,陸矜淮隻能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時二叔怒而拍桌,“時家竟然養出了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連時家的祖宅都送與他人,真是不知輕重!”
桌子被他拍的一晃,時其意皺了皺眉,麵色不愉地看向那人,“……我沒記錯的話,你兒子也在時氏工作。”
時二叔虛張聲勢:“那又怎樣!”
“不怎麼樣,他明天就沒工作了而已。”時其意淡淡道,“而且你第一個從時家滾出去,不滾我讓人來拖。”
“你你你——好你個時其意。”時二叔氣得肺冒煙,“我等會就跟你爸媽說,讓他來管教管教你。”
陸矜淮突然輕笑出聲,“多大人了還告狀,害不害臊。”
陸矜淮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怎麼出聲,所以不管說什麼,矛頭全都對準了時其意。現在陸矜淮開了口,頓時吸引到了火力。
時二叔吵不過時其意,但卻容忍不了被外人奚落,啪的一下站起來指著陸矜淮就開口罵:“你算什麼東西——”
但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盤子就朝著他飛了過來,時二叔年老體虛,反應速度沒那麼快,隻能瞪大眼睛被嚇得原地不敢動。
盤子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時二叔的腦門上,頓時成了一堆碎片。時二叔哪見過這種陣仗,感覺臉上有液體順著流下,雙手顫顫巍巍地摸了一把臉,眼前一片紅。
時二叔原地暈了過去。
“晦氣。”
時其意嫌棄,向一邊招了下手,讓旁邊的侍者把時二叔弄走了。
這一頓飯吃得先是氣走了時老爺子,又是砸暈了時二叔。即使心裡有再多的不滿,也沒人敢再做這個出頭鳥。
所以當這頓飯散了之後,眾人皆是如釋重負,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和時老爺子吃飯雖然壓抑,但好歹相安無事,隻要守規矩就沒事。但是和時其意一起吃飯,他生起氣來可是會用東西砸人。
察言觀色,孰輕孰重他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吃過飯,時其意牽著陸矜淮出門散步。時宅的花園有專門的人精心打理,花花草草看著都賞心悅目。
時其意問:“好看嗎?”
陸矜淮看著連綿的花海,和其中若隱若現的湖水和亭子,像是隻能出現在畫中的景象。
陸矜淮點頭:“很好看。”
時其意勾著陸矜淮的指尖,“那是我好看還是花好看?”
陸矜淮無奈,時其意怎麼和風景都能比起來。
陸矜淮對答如流:“都好看,但是你更漂亮。”
時其意勉強滿意這個回答,彎了彎唇角,“回答得不錯——給你個獎勵。”
“……這些都是你的了。”
陸矜淮第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其意的意思,隨即才遲疑道:“都——是什麼意思?”
“……傻孩子,都把你高興傻了。”時其意歎了口氣,“哎,我早就猜到你會驚喜到語無倫次。”
陸矜淮給了時其意一個無情的腦瓜崩,“……你在說什麼?”
時其意捂住腦袋,很無辜地看向陸矜淮:“你不驚喜嗎?”
陸矜淮現在反應過來了,時其意說的都是他的,是指人和房子都是他的。
人他要了,但是時宅他要著乾什麼?
“確實驚到我了。”陸矜淮重重地揉了一把時其意,“但我不想要房子。”
時其意疑惑:“為什麼?”
“因為我不需要。”陸矜淮垂眸看著時其意,耐心道:“比起這個偌大的時宅,我更喜歡我們的小公寓。”
陸矜淮不像時其意總是把情話掛在嘴邊,但是不經意說出的話能牢牢拴住時其意的心。
時其意心情瞬間愉悅:“我也是。”
時其意又和陸矜淮散了會步,忽然管家找了過來。
“時少爺,老爺找您有事,請您過去一趟。”管家因為跑著過來有些喘粗氣,拿出手帕擦了擦汗。
時其意看都不看,“不去。”
“老爺說有很重要的事情。”管家任勞任怨地重複了一遍。
時其意問:“什麼事?”
管家再次擦了擦汗:“這……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關於時少爺母親的事情。”
陸矜淮隱約覺察到幾分不對,下意識看向時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