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門隻是為了供凡人出入,索什揚必須低下頭才能進入。
當他進入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型的祈禱室。
這裡麵鮮有陳設,甚至比一些私人神龕還要簡樸。
兩個裝在牆上的旅行箱構成了一個壁櫥,在其中最為顯眼的地方放著一堆書籍,窗戶和遮光器由一根從疤皮樹上折下的樹枝撐開。
陽光穿過窗戶,越過裸露的金屬,投在平整的木質牆壁之上。
更多的光線來自於誦經台旁邊一個倒置的板條箱上的一部流明盒,以及其他架子上原始的油脂燈。
閃爍的光線照在老舊的電路板和破損的數據板上,其他一些沒什麼實際價值的裝飾品則被放在地板上一些打開的盒子裡,大部分看起來都有一定年代。
布滿塵埃的帝皇聖像就掛在牆上,失去了原有的光澤。
索什揚取下頭盔,將它彆在腰上。
一步一步地走到祈禱室儘頭的窗邊,按下控製鈕將百葉窗升起。
它低吟著縮回窗框的凹槽裡,讓金色光芒傾瀉而入。
索什揚眺望窗外,發現教堂後竟是一處懸崖,從這裡可以俯瞰索姆斯巢都外那蒼茫無垠的大地。
他不禁暢飲著絕美景色。
忽然,他的腦子裡猛地閃過些許回憶,他似乎每天早上都會這樣做。
從這裡開始,原本陌生的一切,忽然有有了些許熟悉感。
索什揚轉過身,透過半開的櫃門,他瞥見了一枚木製小玩具馬站在儲物箱頂上。
他似乎還能能聽到遠方傳來的口琴聲,能聞到鮮榨果汁的味道。
在房間角落的書架上,索姆斯貴族學院優秀學生的獎章安坐在那漂亮的小盒子裡,旁邊則是一個古老的祈禱盒。
十步之遙的窗邊,一副弑君棋盤擺放在小桌子上,從棋子的分布來判斷,這棋局還有兩三步便可告終。
時光就好似凝固了一般。
家?
索什揚的內心湧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就好像胸口堵住了一塊大石,連呼吸都不能順暢。
這時,他注意到了一扇門,一扇在祈禱室側麵,虛掩的門。
他走上前去,卻在推開門的那一刻猶豫了。
然後,索什揚摘下自己的手甲,用掌心輕輕觸碰那粗糙的硬木門,然後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將其推開。
這是一個下意識的舉動。
就好像很多年以前,歸家太晚的他,因為懼怕母親的責問,而變得小心翼翼那樣。
接著,他便看到了。
一副乾癟的軀體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胸膛在規律的呼吸中微弱的起起伏伏。
她皮膚泛灰,滿是皺紋,暗淡而缺乏光澤,頭發也被剃掉了,一排核桃形狀的機器在床邊吱喳鳴叫,上麵滿是金色的按鈕與顯示屏。
一根根卷曲的銅線從那些機器側麵的插口延伸出來,附著在她的頭顱上,劈啪作響的球體則在機器頂端輕吟著。
這些設備看起來很新,似乎是近日才搬進來的。
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索什揚站在門口,他無法將這個萎縮得如同嬰兒般的將死之人,與自己腦海裡的那個人聯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