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洛斯粗喘了口氣,化作擴音器的一聲咆哮。
“其中的核心聖所被稱作尖嘯長廊,曾有人提及過這個嗎?”
她搖了搖頭。
“不,從未。”
“原體將這個永恒世界改造,匹配他思維中的原罪,以血肉築牆……活人被熔鑄進這建築的風格中,像是被巫術加工過一般精巧,地麵上鋪滿了由機仆們製作的活生生的麵容。
他搖了搖頭,這段記憶強烈到永不褪色。
“那些尖叫,奧塔維亞,你永遠都不會聽到那樣一種聲音,他們永不停歇!鑄進牆內的人,哭喊著想要出來,地板上的麵容哀嚎、哭泣。”
她強逼自己露出一個無法感受到的笑容。
“那聽起來就像是亞空間。”
他掃了她一眼,嘟囔出一聲感謝。
“抱歉,你很明白那聽起來像什麼,”
她點了點頭,但什麼都不再說了。
“最邪惡的是,你會逐漸對這哭泣的合唱變得免疫,那些痛苦的聲音變得可以忍受了,又過了不久,你發現自己十分享受,在周身被罪惡包圍時,思考也變得簡單,原本的折磨開始毫無意義,後來,更是變成了音樂。”
先知沉默了一會。
“……這當然就是他想要的,他想讓我們明白軍團的訓誡,就像他信仰的那樣。”
塔洛斯跪在座位邊時,奧塔維亞又開始慌亂了。
“我在這無謂的暴行中學不到什麼。”
他歎氣時解鎖了頸部的卡環,摘下頭盔。
她又一次被震驚了。
原本他很英俊——如果不是那冷峻的雙目和屍體般慘白的膚色。
塔洛斯猶如一座雕像,一個自大理石雕刻的半神,因他的單調而迷人,但也不適觀瞻。
“這不是無謂暴行,這即是訓誡,原體明白法律和秩序——文明隻會基於對懲罰的恐懼而持續,人類不是和平的動物,是一種製造征戰和衝突的造物,想強迫這些野獸們文明起來,必須有一個提醒那些傷害普羅大眾者將慘遭酷刑的人……曾幾何時,我們確信帝皇想讓我們擔當此重任,他想我們成為死亡天使,曾幾何時,我們就是死亡天使。”
將近一分鐘左右,她才眨了下眼睛。
在過往的多次長談中,他從未說出過如此之多的細節。
“請繼續講。”
她爭取更多。
“但有些人說他背叛了我們,一旦我們的作用達成了,他就背棄我們了,其他人則聲稱:應該鬆一鬆項圈,我們對自身既定的角色扮演的太過火,我們自身也變成了我們原本要鎮壓的野獸。”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疑問一閃而過。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開始,如何結束。”
燈光在此時閃爍,隨之熄滅。
戰士和導航員在黑暗中保持了幾個心跳,隻被盔甲的目鏡和灰屏幕上的暗光籠罩。
“這最近發生的越來越頻繁了,之前血盟號恨的是我,現在詛咒回聲號則恨我們所有人。”
“有趣的迷信。”
他回應,忽然燈光恢複,這個話題沒有繼續。
很長一段時間裡,兩人無言而對好一陣子。
“你父親死亡後無人帶隊嗎?“
“軍團散落成了連隊和戰幫,各隨其主……原體的存在曾鼓舞著我們團結一致,沒了他,許多掠奪戰幫從薩爾古拉薩向外行駛的更遠,在外麵呆得更久。”
塔洛斯說到這裡,言語間掩飾不住的唏噓。
“……多年過去,許多人便不再回歸了,還有許多連長或領主聲稱過他們是午夜幽魂的子嗣,但是每個發聲都被其他人駁斥,現今沒人能將叛亂的軍團團結一致,事實僅就是這樣了,儘管我厭惡他,但阿巴頓的成功使得他從我們中間脫穎而出,他的大名傳遍帝國,掠奪者阿巴頓、神選者阿巴頓,而不是荷魯斯。“
奧塔維亞控製不住的戰栗,她知曉這個名字,她在泰拉權力大廳的低語中聽過。
阿巴頓,大敵,帝國的死亡,在人類最後世紀中關於他凱旋的語言在帝皇王座下四溢流傳。
“僅有一人。”
塔洛斯話鋒一轉。
“僅有一人,能在保住頭銜的同時不被兄弟背叛,至少能從兄弟的背叛中存活至今,但即使是他也曾在將軍團重歸一體時掙紮過,但軍團裡有太多的想法了,也有太多衝突和期望了。”
“他的名稱?”
“亞戈·賽維塔裡昂。”
先知安靜的說道:
“我們稱他為群鴉王子,但據說他在圍攻泰拉皇宮時便已喪命,距吾父死時十分久遠了。”
她說話前猶豫了一下。
“馬庫沈和我談過他。”
“馬庫沈來和你談話?”
導航員露齒而笑,她的牙比每個組員都白,看來她當奴隸的時間還是太短了。
“你不是唯一來講故事的人,你知道的。”
“他來說過什麼?”
“他是你的兄弟,更是你不曾花心思殺掉的人,你應該能猜到。”
先知的黑目因某些被壓下的情感而閃動,她不能稱之為開心或無聊。
“我還是不十分了解馬庫沈。”
“他最常敘述大叛亂,他向我講述他的兄弟們在帝皇宮殿的城牆上死去,或是對天使們的聖戰,還有其後的幾個世紀,他喜歡記述這些,記下他們的所做所為和死亡,你知道嗎?”
塔羅斯搖頭,他毫不知情。
“他是怎樣講述群鴉王子的?”
“他說,賽維塔並沒有死。”
這幾個字使得先知的唇邊綻開了鬼魂般的微笑。
“那可真是個好笑的謊話,每個軍團都有它的秘密和神話,吞世者們還說他們有個連長被渴血的神祗擢升為神選呢。”
奧塔維亞沒有笑。
“你們何時著陸?”
“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