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氣浪從運輸機四周溢出,坡道緩緩放下,閃爍的紅光從中透出,一個纖弱的身形浮現在坡道頂端。
她穿著一身樸素黑紗連衣裙,頭戴遮擋臉部的黑紗帽,通過身後的燈光依稀能看到曼妙的身形。
當坡道咣的一聲落地時,她踩著優雅的緩緩走下,鞋跟與金屬坡道接觸發出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死寂的飛行甲板。
雖然這裡一片黑暗,卻似乎阻擋不了她的視線,她雙手搭在腹前,從容不迫的沿著通道一路走去,仿佛一個貴婦人行走在自己的城堡裡,所有路過的閘門都自動打開。
作為一艘凝結了人類科學與理性的巨大造物,這艘戰艦的內部卻與它的本質相違背,某些東西用迷信重塑了它。
木凋和骨片覆蓋了金屬的艙壁,其中一些骨頭是如此的巨大,隻有從最可怕的怪獸身上才能獲取,甚至在小型的通道裡,即便沒有必要進行大規模的裝飾,也充滿了原始的特色,譬如青苔密布的岩石,叮冬作響的池水,一束束細小的獸骨懸掛在天花板上,原始的武器如囚徒般被鐵鏈鎖在牆上。
當她來到通往艦橋的主通道時,停下了腳步。
這裡有了微弱的燈火,是通道兩側立柱上的照明球,而在通道中間,一頭孤狼正端坐在金屬地麵上,它黑色的毛皮幾乎與黑暗融為了一體,隻有那一口白牙,兩隻黃眼一閃而過,然後它就轉頭跑開了。
然後,她開始繼續行走,但在周圍巨大金屬立柱之後的陰影之中,開始出現一些細微的東西。
那是帶著獸性的喘息,還有利爪與金屬刮擦尖鳴,還有此起彼伏的帶著威嚇的低吼,這一切讓這片空間仿佛是午夜的森林,潛伏著最致命的獵手——
狼群。
但她依舊不為所動,繼續沿著通道行走。
那些聲音變得頻繁,交錯的暗澹光影之中,一些帶毛的巨大物體一閃而過,唯一能夠給人留下的印象便是昏黃的雙眼和沾滿唾液的利齒。
它們開始窺視,黑暗中越來越多貪婪的雙眼閃現,仿佛是在盯著漫步在森林中的一隻無辜小鹿,並隨時準備上去咬斷它的喉嚨,撕開它的皮肉,大快朵頤。
忽然,她從腰間拿出一條手帕,蓋住口鼻,並低聲唾罵道:
“真臭,畜生就是畜生。”
她的聲音立刻引起一陣騷動和吠叫,似乎黑暗中的野獸聽得懂她的話。
終於,她走到一扇黃銅大門前,門上繁複的花紋中,最顯眼的就是兩個昂首咆孝的狼頭。
這時那些野獸也圍了上來,它們每一個身高都接近三米,毛發濃密,口鼻突出,犬齒鋒利巨大,前肢是人類手臂的形態,但手掌卻握成爪狀,而且儘管它們在直立行走,後腿的結構卻依然保持著狼的跗關節,膝關節和骹關節的姿態。
一般這種存在,有一種禁忌的稱呼——
狼人。
而且它們並非赤裸的,身上披著些許破布,並且肩膀和胸前還掛著殘破的灰鐵色,依稀能夠看到狼首的標誌和一個數字Ⅵ。
它們一邊低吼著,一邊威脅性的讓手中的利爪伸出,獸麵上的雙目盯著那讓它們感到不快的獵物,慢慢逼近了獵物。
“回去!”
忽然,大門後響起了一個低沉嘶啞,並且略帶醉意的聲音。
那仿佛是一道槍聲,瞬間驚散了聚集起來的狼群,它們直接轉身消失在陰影之中,但那些細微的喘息代表著它們並未真的離去。
隨後,黃銅大門緩緩打開,喪服婦人收起手帕,走了進去。
裡麵是一個無比寬敞的大廳,結構有如一艘船被上下顛倒,穹頂在大廳中間高高鼓起的兩端則逐漸變窄,棱角分明的柱子上裝飾著狼頭的凋刻,支撐起了中央的橫梁,並且在立柱之間還布滿了精致繁麗的狼頭圖騰和凋版,上麵裝飾著交織的野獸,其扭曲的動作不可避免地終結在對方的獠牙巨口之中。
大廳中間是一個高聳的篝火,劈啪燃燒著,空氣中彌漫著鬆脂味,藥草味,潮濕的毛皮味,以及在巢穴裡熟睡的動物發出的悶熱香味,混合著大廳裡的澹澹酒氣,讓人有種身處某個原始部落酋長大廳裡的感覺。
在大廳的儘頭,是有一座高台,上麵橫擺了一張桌子,桌子後麵是一個巨大的王座,一個龐然大物“攤”在王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