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他所有剝皮者一樣,拉娜眼前也是一個披著偷來的殘餘生物組織的可憐蟲,一個對生者的卑劣模仿者。
隻是它的背後背負著一個用白骨組成的神秘符號,並且喉嚨中發出白噪音一般的嘶嘶聲——它正試圖和她交談。
當她與中東西的目光相交時,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騰而起,體內的製動器因為胸部試圖執行無法實現的呼吸活動而宕機,身體的其餘部位發生了連鎖反應,在他的思維深處,如幽靈般的警示符文堆積如山,堆積的速度遠超於清除它們的速度——每一個訊號都在顫抖中發出驚叫,警告她已經無法呼吸,但她應該早已經沒有了恐懼,就如同沒有肺部一樣,可就算知道這一點,也無法平複不斷飆升的恐懼。
血肉詛咒如何傳染的即便在科技術士間也沒有定論,有說法是被接觸到,有說法是僅僅與對方目光對視就會感染,還有一種更為黑暗的說法——剝皮者的詛咒早已滲透到每一個懼亡者的記憶回路中,所有人都是「感染者」,而剝皮者則是「發病者」,這毫無疑問是最可怖的一種可能,因為對於已經完全金屬化的懼亡者來說,能夠讓它們恐懼的事務已經所剩不多,血肉詛咒正是其中之一,那些被詛咒的懼亡者會在永恒的黑暗中不知疲倦的尋找著自己曾經擁有的肉身,它們並不知道自己的肉體早已消亡,但能感知到曾經賴以生存,提供給他們溫暖與營養的庇護已經消逝,隻能接收到殘存的精神刺激的它們便會逐漸瘋狂。
而更可怕的是,詛咒可以潛伏很長很長時間,數百年,數千年,甚至數萬年,但隻要一時的疏忽,稍稍屈服於身體的本能,就會打破囚禁它的牢籠,被詛咒者的理智僅在瞬間就會煙消雲散。
這樣的結局自然是任何懼亡者都不願意迎接的,拉娜也不願,於是本能的後退遠離對方。
見拉娜在後退,那剝皮者晃來晃去,努力用曾經的發聲器官,發出了一段死亡的顫音——這好像是唱出了一段乾澀且磕巴的死亡挽歌。
拉娜陷入困惑,這可憎的造物到底想乾什麼?她是在要求自己做什麼事情?還是交出手上的東西?還是隻是說出了一堆早已破敗的記憶回路裡的胡言亂語?
突然,對方喉嚨中出現了斷斷續續的笑聲,好似一個幽靈突然占據了它的身體,隨後是支離破碎的幾個字。
「走...離開...走...離開...遠離...離開...」
所有詞語似乎都代表著一個意思,拉娜思索起來,並猛然意識到一件事——她一直認為剝皮者們在追逐自己,但實際上它們從未攻擊過她,反而製造了許多混亂幫助她脫身。
從現在看來的表現也是,它們明明有機會攻擊,卻沒有,反而像是在這裡保護她。
若真是有東西借助它們來傳達什麼訊息,那意思就是讓她離開?離開這個世界?
就如同來的時候一樣,在拉娜思考時,剝皮者們又悄然退回了黑暗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為什麼它們著急讓自己離開?
是不希望東西重新落回到賴沙王朝手中嗎?
拉娜又拿出那個顱骨,注視著那被紅寶石填塞的眼眶,那詭異的宮殿突然如閃爍的畫麵般在她周圍出現,嚇得她又連忙收起。
「確實也該離開了...剛好這些人類來了援軍,如果能混進他們的船裡...」
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拉娜跳到蘿絲的背後,接著冥工蜘蛛迅速移動起來,快速消失在複雜的通道裡。
就在拉娜離開後不到十分鐘,一個身披陰影的高大身形也出現在洞窟內,並來到之前死印剝皮者蹲著的位置,用被藍色手甲包裹的右手摸了摸石頭上的血跡和碎肉。
「剛走...沒有戰鬥痕跡...
果然...它們一直在跟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