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弄清楚那孫家的大少夫人到底是甚麼人!
要知曉,便是尋常人家丟失了孩子,也能憑身上的胎記又或是長相尋找,而顧家這樣的修真世家,雖說不是甚麼十分厲害的大家宗門,但每個孩子出生之後,都會在他們身上種下自家的印記,防的就是有人混淆血脈,所以那孫家的大少夫人,是怎麼騙過顧家所有人的?
顧十一很是疑惑,
“我想弄明白!”
這顧家大小姐的位子,她不稀罕是一回事兒,可被人冒名頂替,享受她顧家小姐的尊榮,這又是另一回家了,以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怎得也要想法子弄明白才是!
顧十一一人在寬敞的大道上走了一陣子,見著一群身著粗布衣裳的年輕男子在前頭,便幾步趕了上去,不遠不近的跟著,旁人路過一看,還當她跟這群人是一夥的。
這條大道乃是藍月城通往藍月湖旁小鎮的必經之路,來往的多數都是拉湖底藍月石的馬車,那趕車的馬夫一個個都是身形高大,氣質彪悍的虯髯大漢,還有少數馬車上坐著的都是在湖邊做工的凡人工匠,而像顧十一這樣步行趕路的也有少許,都是去往那藍月湖找活計之人。
顧十一前麵那五個背著包袱的年輕人,一路正在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我可是聽三哥說了,在藍月湖打石頭,一個月能掙八錢銀子,這可不少了,比在家裡做莊稼可是強多了!”
“可不是麼,還管飯,說是每日三頓,有一頓有肉吃……”
“有肉吃,你聽誰說的?”
問話的是一個精瘦的小個子,一聽說有肉,立時雙眼放光,同伴便笑他,
“馮狗兒,你小子真是狗投胎,聽著肉就流口水!”
那馮狗兒也不惱,笑道,
“你們知曉的,我家窮,一年裡隻過年時才能有頓肉吃,要是去了那裡每天能吃頓肉,那真是神仙日子了!”
同伴聽了就大笑,
“你小子真是沒出息,吃點肉就是神仙日子?”
“我聽我二爺說了,普通的石匠是三天吃肉,想每天吃肉是能潛水摸石頭的……”
“是麼,那我就去摸石頭,我會水,水性還不錯呢!”
那馮狗兒一臉的興奮,後頭的顧十一聽了卻是眉頭一皺,
她出身顧家,雖說年紀小小就離了家,但因為自小開智早,對自家做的營生也是聽長輩們閒聊時說過不少,這藍月湖裡的石頭說好采也好采,不過就是潛進湖水裡把石頭摸上來,摸上來之後,由湖邊的石匠,用榔頭鑿子敲開麵上包裹的普通石頭,裡頭才是拳頭大小的藍月石。
說不好采也不好采,因為藍月湖那湖水不同一般的湖水,不能飲用,又入水就沉,雖比不上那傳說中的弱水落羽都能沉水,但似馮狗兒這樣的小夥子入了水,想再出水的話,那是十分的耗費體力的。
更何況,他們入水時是要在每個人腰間左右帶上兩個大大的竹筐的,下水之後要在裡頭裝滿石頭,如此想遊上岸就越發難了,因而每年因為摸石而葬身湖底的人不知凡幾,所以這麼上千年下來,藍月湖中的冤死鬼都不知多少了,以前顧十一就聽家中長輩說過,
“藍月湖中的石頭,都是一個個的冤魂所化!”
這馮狗兒瞧著身形瘦小,要去做那摸石工,隻怕……
馮狗兒的同伴顯然也是知曉這湖中的危險,便勸他道,
“摸石就是玩命,你不如跟我們就在湖邊敲石頭,雖說掙的少些,但三天吃一回肉已經很不錯了!”
馮狗兒道,
“我也知曉摸石危險,不過我娘病了,我想多掙些銀子回家給我娘瞧大夫!”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沉默了……
顧十一就這麼跟在這一群人後頭進了小鎮。
這藍月湖邊的小鎮裡最高最大,占地最廣的就是顧家的宅子,不過住在裡麵的都是些家眷和仆從等,真正潛心修煉的顧家人,都是在藍月湖附近的一座無名山上,因著上頭開辟洞府的都是顧家人,所以鎮上的人都叫那座山為顧山。
顧十一進了小鎮,隻覺得一股熟悉感撲麵而來,
“這裡跟我離開時沒甚麼兩樣!”
二十五年過去了,藍月湖邊的小鎮仍是那樣,最大的宅子是顧家的,位於鎮中心,外麵一圈是小妾,大管事們的家宅,再外麵是小管事的,再外頭便是許多商號和鋪麵,小鎮最外圍就是給凡人工匠們搭建的窩棚,一片片的低矮潮濕,一條大道從中間穿過,可以直通鎮中心,不過若沒有通行的令牌,是沒有法子穿過小管事那一層進入內圍的。
顧十一跟著那一群年輕人進了鎮子,看著他們去往窩棚尋找熟人,自己則再往裡走,尋了一家客棧住下,此時天已經黑透了,小鎮的外圍燈光極少,那是因為住在裡頭的工匠們舍不得用油燈,而越往裡走越是燈火通明,顧家大宅裡更是燈火輝煌,犄角旮旯都能照到。
顧十一背著手在小鎮的街麵上狀似悠閒的溜達,實則一雙眼卻是在來往的行人臉上巡視,似乎想從中找出某個熟悉的麵孔來,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到了一處十分熱鬨的街麵。
顧十一看見那些濃妝豔抹的女子,就是微微一笑……
世俗之中從來是黃賭不分家的,這藍月湖旁的小鎮聚集了大量的工匠,他們辛苦賺來的銀子不少人是拿回去養家糊口,卻也有不少人,有銀子在手便要送進花樓之中某個女子,又或是某個賭的熱火朝天賭坊之中的,小鎮之中這一條街兩邊都是做這樣的生意,顧十一一跟著老道士“見多識廣”,進了這樣的街道倒如進了自家菜園子一般神情自若,遇上過來攬生意的花樓女子,她還上下打量評品一番,
“小娘子,你這臉上的粉也忒厚了……嘖嘖嘖……這是眼角有皺紋了吧?”
所以不是小娘子,應該是老娘子了!
“哎呦……你們這花樓是這鎮上第一家,倒是好大的口氣,多少銀子過夜啊?”
“太貴!太貴……這樣的貨色,也就值得了一錢銀子……”
待氣得那些花樓女子快動手揍人之時,她才一溜煙兒鑽了賭坊,在裡頭擠來擠去,猛然瞧見了一個有些麵熟之人,看了半晌終於想起來這是誰了,
“這是二房的三叔家的三哥,我那堂哥顧永平……”
顧十一其實不叫顧十一,按著字輩排,她應該叫顧雯茜,雖說是嫡長女,可她在大排行裡是顧家第十一個出生的孩子,所以都叫她十一,而這位顧永平排行在十,家裡人都叫他顧老十,小時沒少欺負顧十一。
顧十一退到角落裡,冷眼看著顧老十擠在賭桌旁邊,賭得那是麵紅耳赤,大吼大叫,李燕兒見這賭妨雖然人多,可人頭湧湧之間,個個的眼都盯著賭桌之上,沒一人留意自己,於是悄悄從顧十一的胸口探出頭來,好奇的問道,
“你們家到底多少個孩子?”
那是老十,這是十一,有沒有十二、十三、二十啊?
說起這個,顧十一都是一臉的無奈,
“那可不少……我們家可是個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