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意凜冽,激起了風。
——很強,但,可以打。
君罔極回頭,看著被他嚴嚴實實護在身下的溫泅雪,眼神淡漠又沉靜,低聲:“你不喜歡我殺人,但如果是壞人,可以殺嗎?”
在這裡,他沒有不殺而擊敗對方的把握。
溫泅雪睜大眼睛,純真好奇:“外麵有人嗎?”
君罔極低聲平靜:“嗯,白天見過,他殺了很多人,不認識的人。”
還朝他射了一箭,那道箭會追蹤侵蝕人的魂魄,很危險。
那麼遠對方竟然追來了。
溫泅雪看著他的眼睛:“我並不隻是不喜歡死人,我也不喜歡你受傷。如果有人殺你,你當然可以殺對方,比起其他,我更希望你活著。”
君罔極看著他,淺灰色的眼眸安靜,像被撿回去飼養的野獸看著飼養人。
眼中所見,溫泅雪的眼眸純淨溫軟,尋不到世間任何替代來譬喻形容。
風聲忽然停了。
君罔極望了一眼。
溫泅雪:“壞人……走了嗎?”
君罔極:“現在,不在了。”
也許他發現自己找錯了人。
也許,還會回來。
無論如何,危機暫時解除,君罔極就要站起來。
但,被製止了。
溫泅雪的一隻手攬住了他的後頸,他就一動不動了,沒有表情,靜默看著溫泅雪。
“剛剛的問題,我還沒有回答完。”
溫泅雪躺在那裡,手指向上抬起,指腹輕輕落在君罔極冷漠緊抿的下唇。
輕輕摩挲。
那裡也有一道很淺的傷痕,還沒來得及上藥。
“喜歡,你陪著我。如果你覺得我對你好,一定是因為,你也喜歡我陪著你,對嗎?”
君罔極看著近在咫尺的烏黑瞳眸,像墜落一汪清澈卻漫不見底的春日深潭。
低聲,很輕:“沒有彆的人……”
“當然,就隻有你跟我。是因為這個,心情不好嗎?”
溫泅雪就著躺在那裡的姿勢,借著攬著他後頸的動作,抬頭。
在君罔極漠然平靜的臉上,記憶裡,未來帶傷的眼角下……
唇珠輕觸,微涼柔軟。
比起親吻,更像是蹭貼了一下。
他像是親吻一朵遲遲不開的花,又像是,薔薇輕嗅了道旁途經的猛獸。
少年像大型的貓科動物的淡漠瞳孔擴張,又像是什麼也沒有,眼神清銳平靜。
溫泅雪躺回那裡,像一朵鴉青色的牡丹鋪呈在坐榻上。
一隻手撐著頭,靜靜地望著他,眼眸蒙著清淺的薄薄的溫柔,像夢境裡的聲音,從容呢喃:“以後,心裡想什麼,開心的,不開心的,都要告訴我知道,這樣,我就可以安慰你了……記住了嗎?”
君罔極沒有表情,許久,很輕地嗯了一聲。
溫泅雪收回放在他後頸的手,輕聲:“晚安,君罔極。明天見。”
這一次,他等著。
君罔極機械直起身,退開,讓溫泅雪起來。
薄唇微抿,沙啞聲音,低低的,輕如氣音:“明天見。”
溫泅雪起身,向屋子裡走去,轉身的時候,看著他說:“我留了晚飯,記得吃。”
君罔極靜靜目送他走入房間。
許久,手指抬起,想要摸一下被親吻過的地方。
又在尚未碰到前,停駐。
……
關上門。
溫泅雪拔下頭發上的簪子,春夜湖水一樣的眼眸,靜靜地專注地看著玉簪上的紋絡,唇角微彎,矜持很淺地笑了。
“我的花田,發芽了。”
“咕咕?”魔梟不知何時站在他的窗欞上,轉動腦袋,不理解一樣看著主人。
溫泅雪回眸,烏黑清澈漫不見底的眼眸靜靜對上貓頭鷹的眼睛,玉簪抵唇,點了點,從容道:“這次,是甜甜的愛了,對嗎?”
……
不遠處,雲麓鎮夜色下的街上。
淩訣天神情冷寂,漸行漸遠。
那個人有用性命保護之人,不可能會是前世那個有神魔之心的宿敵。
即便是,一個未來的魔神,跟血煞宗也毫無關係。
他現在,隻做一件事,找到流蘇島,找到溫泅雪。
距離前世溫泅雪出事的時間隻剩下不到一年,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剿滅的血煞宗越來越多。
但為什麼反而有一種感覺,他離溫泅雪,越來越遠了。
剛剛有一瞬,他竟然以為,找到他了。
他不知道,原來道侶契約斷了,連感應也會出錯。
可斷起來,為什麼這麼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