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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震驚異常,還想說什麼。
溫泅雪抬手,豎在唇邊,點了點:“噓。”
他沒有笑,眼神黑得看不見焦點,像凜冬雪夜結了薄冰淩的湖。
浮在半空的書一下子安靜,合上。
…
君罔極在收拾東西。
溫泅雪走進來,腳步很輕,在身後抱住他,下頜支在他的肩上。
纏人,溫暖,可愛。
是雪做的薔薇。
是世界上最暖的存在。
君罔極收拾了很久的東西。
其實沒有什麼可收拾的。
隻是將常用到的一點東西帶在身上,方便取用。
參照他們在雲州城搬家的經曆,反正會將整個小院子一起裝入簪子的空間裡。
“原來,貓貓花喜歡收拾家裡嗎?”
溫泅雪雙臂攬著君罔極的脖子,伏在他的肩上,笑著說。
君罔極低聲:“不是。”
像隻被惡劣的主人將身體的重量壓在身上,拖著沉重遲緩的腳步,卻始終默默不作反抗的大貓。
溫泅雪聲音帶笑,在他耳邊無辜:“那為什麼一直不停。”
君罔極很耐心的,將家裡從裡到外整理了一遍,拖著溫泅雪這個累贅。
君罔極沉默了一下。
貓貓花是隻沉默的猛獸,但是,飼養者花了很久的時間教導他要誠實、坦然。
他垂眸:“因為,喜歡。”
溫泅雪:“喜歡什麼?”
君罔極:“現在這樣。”
君罔極本隻是一塊礁石,礁石並不知道自己沒有溫度,不知道自己是冰冷堅硬的。
但被抱住後,感覺到了身體接觸的地方是暖的。
於是,礁石便活了,也會呼吸,也會柔軟。
君罔極抬手,反手放在溫泅雪攬著他的肩上,輕聲認真:“感覺,你很喜歡我。”
溫泅雪低下頭,枕在他的肩上:“貼貼、擁抱、親親的時候,也喜歡你。”
君罔極:“不一樣。”
他無法分清,那是怎樣的差彆。
就好像是……溫泅雪在用儘一切保護他。
是被保護的愛。
他不用溫泅雪保護,他保護溫泅雪。
但,這種感覺很喜歡,是被暖暖的無邊無際的喜歡浸泡著的感覺。
像是溫泅雪喜歡他,比他所能想象得還要更多更多。
他想延長這種喜歡,記得清楚一點、牢固一點。
溫泅雪眼眸微彎,他當然會保護他,這是他兩世傾注一切種出的花。
……
……
溫泅雪是在雲州城忽然失蹤的。
他戴著君罔極給他的發簪,身上帶著君罔極設置的追蹤咒印,卻還是被人從君罔極眼皮下偷走了。
溫泅雪自己都意外。
事情發生的時候沒有任何異常,他們通過傳送石來到雲州城附近。
前方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小鎮。
村口的路上種著金色的油菜花,一個石磨,還能看到村裡亂跑的土狗。
他們牽著手。
君罔極給他摘花,溫泅雪向他走了一步。
周圍忽然一陣水麵波動,溫泅雪分明沒有眨眼,周圍的環境卻變了。
是一片生著苔蘚的大樹組成的森林。
綠瑩瑩的,遮天蔽日,晦暗,分不清是白日還是黑夜。
溫泅雪第一時間催動君罔極布下的咒印。
周圍沒有人,一本書浮在他眼前,攤開,館閣體書寫——
【沒用的,早說了發生的事是注定要發生的。】
溫泅雪不慌不忙,平靜道:“我要是你,就趁著有時間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麼。”
【是蘇問夏。】
溫泅雪眼眸微彎,笑:“你可以有用一點的。”
前方大樹上,坐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一身紅衣,眼神陰沉。
他望著溫泅雪的樣子,像是看著沒用的仇人。
溫泅雪帶笑的眼眸對上那個少年的長相時頓了頓。
【看來你認識他。那你知不知道,前世他因為曾經被血煞宗抓去煉藥,雖然幸存生還但根骨受到傷害,從此以後性情敏感偏激。一年多以後,在一次與君罔極的切磋中,因為失敗遭周圍人嗤笑,一時激憤不智,背後對君罔極發動偷襲,被君罔極誤殺。引發了淩訣天率眾圍殺君罔極的事件。】
“嗯,我知道。”這少年的臉和溫泅雪夢中鏡子裡看到的一樣。
溫泅雪望著樹上的少年,神情溫順無害,像溫室裡被人摘來的一朵鴉青色的牡丹花。
“你也是,被抓來這裡的嗎?”
蘇問夏原本很憤怒。
這個人明明有道侶,卻勾得訣天哥哥接連失控,又同時引誘月哥哥對他不一般,他原本想好了,等抓住他以後,一定要用世界上最難聽的話罵他。
可是看到那雙清澈的眼睛,一時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又氣又悶。
他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狐狸精,一個一眼望去便很壞的人。
但那個人看上去很禮貌,像是被欺負了也不知道為什麼。
“訣天哥哥和月哥哥,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不允許任何人插足他們之間,破壞他們的關係!”
溫泅雪抿唇,唇角微彎,烏黑眼眸清斂:“我也這麼認為。需要我囑咐他們嗎?”
蘇問夏不信地望著他:“彆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放你走。”
溫泅雪沒有說話,他在周圍隨意走了幾步,手中凝聚一捧淡綠色的螢火飛散出去,飛去很遠都沒有消失。
“這是哪裡?不是結界嗎?”溫泅雪好奇地望著對方。
少年傲然:“沒見識,你以為我是在那附近設置了一個結界,將你拉了進來嗎?這是一種法寶,能將人瞬間帶去很遠的地方。你彆想能回去。”
溫泅雪了然:“有人給你的。”
蘇問夏瞬間怒目微睜:“少看不起人了,難道不能是我自己的嗎?”
溫泅雪靜靜望著他,烏黑的眼眸黑得毫無焦點:“倒不是看不起你,隻是……我本來要跟我的道侶離開,永遠不會來修真界了。這應該也是你所求的,再也不會插足你的兩個哥哥之間,但是,你卻抓走了我。我覺得如果不是有其他人要你這麼做,你雖然不聰明,應該也不至於做這種畫蛇添足的蠢事。”
蘇問夏聽了這話,抿緊了唇,沒有任何反應。
既不驚訝也不懷疑也沒有對溫泅雪的不信。
瞪著眼睛,他聽出了溫泅雪罵他不聰明。
蘇問夏:“不管你說什麼,你都彆想走。”
溫泅雪蹙眉,淡淡道:“你惹了很大的麻煩,我的道侶要生氣了,他很強也很凶的,我好不容易才順好了毛。”
蘇問夏嗤笑一聲,正要說什麼。
忽然機敏向旁邊一閃。
他腳下站立的那棵樹刹那之間被摧毀成渣。
一道黑影閃過,快得幾乎捕捉不到身影。
刀鋒貼著蘇問夏而去,讓他瞬間就出了滿頭的冷汗。
強,很強。
就像是三歲剛拿起劍的孩子麵對一個成熟的劍客,那種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的無力感。
“回來,彆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