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是溫泅雪,有時候是君罔極,有時候是他們一起。
被時間打碎的過去,從未消失,隻是碎了,分散在那裡。
死靈之鹿飛快地奔跑在時間之河上。
於是,那些碎片便彙聚在了一起。
彙成一條完整的畫麵。
君罔極看著河麵麵容稚嫩的過去的他。
像是兩條平行向前的河流。
一個君罔極隻有他自己;但另一個君罔極身邊,有人溫柔地注視著他,伸手撫摸他臉上的魔藤。
一個君罔極在失控之下,第一次露出邪神本性,將整座島上的生靈都誅殺乾淨,將那裡變成死氣和屍體堆積的地獄;
另一個君罔極也殺人,拉著那個人的手,將他護在身後,清理一切阻擋在他們麵前的殺手,送那個人離開地獄。
被那個君罔極牽著的人,在身後用清澈專注的眼眸注視著他,眼裡的溫柔,尋不到世間任何美好來比擬。
任何人被那樣的眼神看過了,即便是礁石也會開出花。
那個君罔極,於是義無反顧地跟著那個人走了。
像是猛獸,心甘情願將韁繩遞給主人。
“……我是溫泅雪……你是君罔極。”
“……沒有彆人,就隻有我們。”
原來如此。
所以,即便記憶裡隻有他自己,也從不覺得孤獨,覺得,像是被人毫無保留的愛過。
君罔極靜靜看著,看到那兩條原本以為隻是並列的河流,在某一刻忽然打了個轉,源頭彙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
他感覺到什麼,向著時間之河的源頭望去。
一道白光從那裡刹那席卷而來。
身體下意識動了,張開手臂將溫泅雪藏在他的懷裡。
那白色的像是要毀滅一切的洪流一樣的光,在衝擊而來的一瞬間,化作漫天的大雪,洋洋灑灑墜落而下。
又好像並不是雪。
“時間之墟裡,也有浮夢花嗎?”君罔極低聲輕輕地說,聲音輕得像是隻說給溫泅雪聽的。
像是世界上隻有他們兩個人。
像是下雨天,被淋濕了大貓,但被主人溫暖的手輕輕撫摸了,發出剛睡醒的柔軟的咕嚕聲。
君罔極微怔,垂眸望著懷裡的溫泅雪,淺灰色寂靜的眼眸一瞬不瞬望著他。
以期確定,那凜冬最溫暖的雪就藏在他的懷裡,哪裡也沒有去。
雖然,自己曾經那樣久地忘記了他。
但,即便是忘記了主人的猛獸,再一次遇到的時候,也會記得,將主人再一次叼回他的窩。
溫泅雪,是君罔極的溫泅雪。
君罔極,是溫泅雪的君罔極。
溫泅雪靠在君罔極的臂彎,雙手攬著他的脖頸,烏黑的眼眸靜靜望著他,眸光盛著漫溢的溫柔寵溺:“現在,你是我的貓貓花了嗎?”
君罔極沒有表情:“嗯。”
淺灰色的眼底,清澈空明,低聲輕輕地說:“我打贏他了,現在可以親你了。”
溫泅雪抿唇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幅度總是清淺,那雙烏黑純粹的眼眸裡,同時有著近乎縱容的溫柔,和孩子一樣的純真。
他抱著君罔極的脖頸,借力向上去親吻他的貓貓花。
君罔極溫順地俯身低頭,微抿的薄唇,輕柔地落在溫泅雪的唇上。
雖然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他說自己學會了。
但相隔太久了,他在時間之墟裡走了太久。
親吻的動作生疏,但是,那隻貓貓花認真專注,十二分的輕柔。
他知道的,雪薔薇是世界上最珍貴脆弱,僅此一朵,需要小心翼翼保護的花。
猛獸收起所有的利爪,屏住呼吸,很輕地吻了一下。
然後,又一下。
雪是甜的,是糖霜一樣溫軟微涼的花瓣。
他想,原來溫泅雪說得是真的,親一下就會開心一點。
但是,他不知道,對凜冬的雪而言,貓貓花也是世界上最甜的糖果做成的。
作者有話要說:貓貓花外出狩獵的時候迷路了。
世界總是會有一些突如其來的變故發生。
比如冰川裂開,漂浮遠去。
貓貓花在一個又一個冰川上跳躍,乘上最大的浮冰,向著有飼養者氣息的地方漂去。
……
飼養者的貓貓花不見了。
他一不小心找錯了方向,找到了還沒有種進他花田裡的,很久以前的流浪貓貓花。
流浪貓貓花沉穩安靜,馱著受傷的飼養者。
他們在時間的河流裡逆流而上。
……
雖然回家的路很遙遠。
但,如果過去的貓貓花馱著飼養者和未來的貓貓花,同時向著中間跑的話,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家啦。
在浮冰融化前,飼養者和他的貓貓花都找到了彼此。
晚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