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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毒暫時還找不到解法,最好的辦法是找到下毒的人。在這之前,切記不能讓長老傷心。”
君罔極看著對麵的醫者,眼底寂靜:“我知道了。”
……
從醫者那邊回來。
君罔極看到溫泅雪和教中幾個人在議事。
他們看到君罔極來,神情也很平常,沒有任何避諱的意思。
左護法是個嬌小冷麵的妹子:“……中原武林這時候送來請帖,指明邀雪衣長老去參加英雄宴,肯定不懷好意!”
畢竟這幫人前腳才派人刺殺過溫泅雪,還是用的他們少教主的身份。
“我們老老實實在中原做生意,也沒有怎麼他們,搞不懂他們為什麼防賊一樣防著我們?”說話的是個麵生的中年漢子,精瘦微黑,看上去脾氣有些直衝。
右護法是個沉穩的斯文男子:“中原有句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天音教的人太多了,就算不是各個都是高手,他們又不知道,看著心慌也很正常。”
一個容貌豔麗,眼角有細紋的女人說:“彆忘了,當初阿沅的事情,雖然已經過了十年,但那個尹風楊的妻族,是中原武林有名的柳家。當初他們夫妻一死一殉,誰也不知道背後威脅尹風楊設伏阿沅的主使是誰,對方當初的目的沒有達成,難保這次不是故技重施。”
溫泅雪坐在那裡,神情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直到這一句,他看向那個女人:“阿沅是誰?”
女人神情平靜,聲音比之前說話更溫和:“阿沅是已故老教主的名字。”
周圍人的神情,沒有因為溫泅雪的問題有任何反應,好像對這一幕已經司空見慣了。
君罔極意識到:溫泅雪好像記不住人的名字。
或許,還有人的臉。
議事還在繼續。
“秋叟從中原那邊回來,對那邊的局勢怎麼看?”
一個拿著煙鍋,因為在這裡不方便抽,煙癮犯了就反複手指摩挲煙杆的老頭子,沉吟了許久。
“那邊看著朝廷的局勢未來幾年不是很太平,或許是武林那些人也察覺了,所以想趁著還不是太亂,把我們這些異族往邊地驅趕,以防那邊突然起了戰火,到時候周邊分裂反了,江湖也會大亂。老朽這次回來,也是那邊幾個老夥計想了想,與其被人灰頭土臉趕出來,不如我們慢慢撤回來,免得傷及下麵的孩子們。”
上了年紀,經的事情也多,即便是混江湖也不過是圖個安穩飯,看到勢頭不對,想的是急流勇退。
“教中的年輕一輩有些不大願意,我們幾個說話不頂用,還得長老發話他們才肯聽。”
左護法神情一凜:“就算要撤,也不能這麼走。他們利用那個冒牌貨行刺長老,如果我們忽然就這麼撤了,就算中原那些人什麼也不做,周邊那些聞著味的豺狼,也不會讓那些人這麼順利回來。”
龐然大物若是受了傷,必然會引來鬣狗撕咬。
當然,她的重點不是這個,天音教並未受創,那些嘍囉還威脅不了他們。
她的重點是,怎麼能讓背後那些人就記這麼傷了溫泅雪卻不付出代價?
天音教的人不喜歡惹事,但被人招惹了也絕不會就這麼算了。
其他人也懂她的意思,默默點頭。
事實上,這段時間天音教的所有人已經在沿途尋找搜集那個“楚昊天”和他背後的人的線索,找到了幕後之人,就是他們報複的時候。
若是找不到,他們也不介意刺殺一兩個中原武林的大人物。
大家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這種事情,他們從不當著溫泅雪的麵討論。
溫泅雪看他們不說話了,他拿起錫金的英雄帖,立起來轉了轉:“武林大會還有一個月,通知長安那邊,我會去赴英雄宴。你們可以安排教中的人有序撤出中原了。”
他說:“教中的慶典要開始了,每年這個時候,天音教的人都要聚集在嶼山之下的。”
右護法:“慶典日是初冬,現在還太早了。”
溫泅雪看他一眼:“不早,在初冬前,還有少教主的加冠和接任大典。”
這的確是個讓各地的天音教人名正言順回來的好辦法,也不會引起懷疑。
溫泅雪說:“也給中原武林發邀請帖吧。”
左護法笑了一下,笑容不懷好意:“他們最好敢來。”
其他人卻沒有她那麼樂觀。
天音教的人再多,加起來肯定也沒有中原武林的人多。
大家也沒什麼彆人盛傳的,要一統江湖的野心。
天音教之所以對外看上去好像神秘強大,是因為他們有溫泅雪。
但,已經十年了。
這次溫泅雪受傷前,大家就已經有一種預感,溫泅雪可能要入睡了。
等溫泅雪沉睡,到時候,除非天音教和十年前一樣,遇到滅頂之災,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溫泅雪沒有個三、五十年是不會醒來的。
他們原本擔心,可能不等楚昊天曆練回來,溫泅雪就會入睡。現在看來,至少在武林大會結束前,溫泅雪都還會醒著。
這時,他們看了一眼君罔極。
心底歎息,真希望君罔極就是溫泅雪一直在等的那個人。
也許這樣,溫泅雪就不會入睡了。
他們不需要溫泅雪做什麼,但隻要溫泅雪在,心底就覺得踏實。
至於三年前出去曆練,至今未歸的楚昊天。
沒有人敢深想。
自從三年前他不告而彆,負氣出走,一直沒有音訊。
好不容易回來,卻是一個刺殺溫泅雪的“楚昊天”。
沒有人相信真正的楚昊天會殺溫泅雪。
楚昊天對他娘親的感情很深,無論如何也不會為了一個殺妻棄子的男人報仇。
更何況,楚昊天從小喜歡溫泅雪。
他對溫泅雪的喜歡,讓教中的人看了都有些心情複雜。
一方麵覺得,他年紀越長,越是偏執於情愛之事,性情未免有些偏激,不夠穩妥。
年紀小的時候,小狼狗一樣搖著尾巴整天追著溫泅雪討要喜歡,護食一樣防著彆人離溫泅雪太近,雖然煩人了點,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做來,大家也記隻會覺得可愛,還想逗弄一下。
但,一個十六、七的少年還是如此,以這樣狂熱的、占有的態度對待溫泅雪,未免有些褻瀆。
溫泅雪,畢竟不僅是楚昊天的師父,還是天音教的……神靈。
另一方麵,少年初慕,總是一腔熱血、純粹無瑕。
溫泅雪寵著他、縱著他,卻完全不懂他到底要什麼,永遠也不會真正回應他。
他就像一個追逐著冰麵倒影的小狼狗,越是努力靠近,最終越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