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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深鴿子精從未這樣寫過故事。
比起寫故事,更像是記錄。
記錄彆人口述的故事,把她的故事改頭換麵,為那個沒有名字的角色賦予姓名。
溫泅雪。
好奇怪的名字。
像是埋在雪裡,瀕死之前的幻覺一樣的感覺。
寫,死了的溫泅雪,並未真正死去,隻是穿越到了這個世界。
和一個叫君罔極的讀者在一起了。
“……我看過關於你的故事,在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我就已經了解你,愛了你。”
“……你可以慢慢認識我。你會發現,你之前認識的人,經曆的一切,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錯誤。我是正確。”
她機械地寫著,有時候入戲,有時候抽離。
有時候她想罷工。
但,想想對方付的錢,所有情緒就都沒了。
並且,她還瞬間發揮搬磚時候的職業精神。
“老板,需要讓溫泅雪忘記那個世界一切,愛上你嗎?”
她麵不改色,已經直接將筆下的那個人和老板等同。
那個人神情淡漠,無喜無悲:“不用。但你不能再寫關於他的設定,所有版權我都買了。”
資深鴿子精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
這個人似乎是想讓溫泅雪自由地選擇,如何活著。
這個想法有些瘋狂。
狂熱的愛一個紙片人,這可以理解。
愛而且有錢,砸錢讓作者寫官方同人,也能理解。
可是,紙片人是不可能真的來這個世界的。
即便原著作者這麼寫了。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不是神筆馬良,寫下的東西不可能成真的。故事就隻是故事。”
她說。
按道理,老板越瘋,越會沉迷氪金養紙片人,對她越有利,但資深鴿子精雖然愛錢,卻也沒有那麼愛,要不然她也不會寫那些免費文。
她真誠地說:“你若是太喜歡他了,這麼多錢,我可以給你寫很多很多同人文,現代的,古代的,星際未來的,隨便你定製。但是,紙片人就是紙片人。”
那個人麵無表情,無動於衷,淺灰色的眼眸沒有一絲波瀾。
他什麼也沒有說離開了。
“那隻是一個故事。”資深鴿子精喃喃。
在所有人眼裡,隻是文字編織出來的情緒調味品,以期短暫地對抗無趣的現實。
一台電腦,一雙打字的手,每天可以量產很多字。
一雙眼睛,可以在一天內看遍許多這樣的故事。
看故事的人,聽故事的人,故事裡沉迷愛恨,合上書清醒抽離。
如果有人相信,故事真實存在某個世界,會換來理性者的一聲嗤笑。
這是正確的,人應該分清現實和幻想。
但,隻有編織故事的人才知道的,某些時候,那些超出掌控和預期的玄妙意外。
某一刻自然而然地敲下的情節,是尋常時候無法想到的。
某一刻靈光一閃的字句,一生再也寫不出來。
很多年前,資深鴿子精寫下第一個故事的時候,第一次產生那種感覺——她好像不是憑空虛構一個世界一個故事,有時候,她像是一種“文字靈媒”,是時空碎片裡的說書人,將自己看見的畫麵和片段,用自己理解的方式重現出來。
有些東西,好像不是屬於她想出來的,是她看見的。
這樣的話說出去,會被很多人嘲笑。
所以她在意識到後,就再也不說了。
畢竟,那種“通靈”一樣的“看見”,是很少很少的,並不是每個故事都會有,有時候一本書也僅僅隻是那麼幾個刹那。
隻是,從此以後,她總是固執地不肯更改筆下的故事,哪怕那些故事並沒有那種真實“看見”的感覺,並不是真實的,她也保持著這樣的習慣。
人在執於一件喜歡的事時,是需要那麼一點癡和癖病的。
不必被理解和認同。
……
資深鴿子精再也沒有見過那個人。
他沒有來找她定製後續的同人文服務。
之後,有律師來和她接洽,簽署合同。
那個人買下了這個故事所有的版權。
隻是,網絡上關於這個故事的聲音開始多了。
一個故事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歡。
一個角色也不可能被所有人接受。
有人為原配意難平,就有人瘋狂喜歡寒樓,喜歡楚昊天,因此覺得原配的存在礙眼。
所有人都知道,紙片人沒有人權。
但是,有一個人用一切捍衛、保護那個紙片人。
在所有地方,維護著關於他的聲譽。
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
最後,聽過這本書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一個瘋狂的讀者,愛著溫泅雪。
《薔薇沉夢》寫下大結局的時候。
很多人都在嗑,龍傲天和摯友相愛相殺,認為他們才更配,更愛。
爭論原配和宿敵,誰更愛龍傲天,誰更配和他在一起。
搞紅白玫瑰。
“……寒樓救原配,絕對是為了楚昊天,因為楚昊天是因為原配和他疏遠、恨他,他們永遠也無法和好。所以,他最後一刻才不顧一切救原配的屍體,‘這樣你就不會恨我了’。”
也有人站寒樓和原配。
“……我覺得寒樓真愛原配。他是個神經病,他一直折磨楚昊天,絕對是因為嫉妒。他要抹去楚昊天對原配的記憶。人在生命最後的選擇絕對是心底最真實的感覺,他應該是在想:你看,隻有我才最愛你。所有人都忘了你,隻有我永遠記得,永遠愛你。”
但是,這些聲音慢慢都消失在了時間裡。
有了那個人的存在,沒有人還能磕得下去溫泅雪和任何人的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