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教過祂,如何正確地愛一個人。
祂沒有溫泅雪那樣的好運氣,遇到一個懂愛的人類,可以彼此一起學會,如何愛人和被愛。
祂遇到的是一個不懂愛的人類。
神祇學會了愛,卻無法教會那個人類如何被愛,自己也錯誤地愛人。
於是,付出了一個神明的一切,隻得到一句惡心。
祂並不是一開始就想要通過彆人來愛那個人。
第一次通過安浥青,是一個意外。
但後來每一次,君天宸都從未拒絕過。
祂並不知道,原來那是不對的。
祂隻是,想要保護那個異世界的孤魂,想要讓那個厭世的人開心。
祂想起,君罔極對溫泅雪說:“我從小就喜歡你,我知道,你也喜歡我。”
說,“我想……但是,不應該在你不清醒的時候。不應該在殺人的庭院裡。不應該在……藥物的控製下。還有……你還沒有長大。”
一朵花,得在合適的季節開。
作為創世的神明,祂本該是知道的啊。
……
溫泅雪望著那輪墮落的血月,輕聲歎息:“你輸了。”
那輪穢暗發紅的血月,刹那之間,支離破碎。
無數月華散落在人間。
像是,世界末日裡崩碎的時間。
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流星雨。
是神祇的心,那片血月僅剩的清澈水域。
光雨席卷了世界。
那些被篡改了命運的人,被歸還了全部的記憶,還有命運。
無論在做什麼,所有人都轉身抬頭望向頭頂的天穹。
掌控這個世界的神祇,那輪血月,失去了最後一絲力量。
神死了。
……
……
遙遠的山林。
褚至真和他對麵正在弈棋的鬼魅,不約而同望著那輪崩碎的血月。
溫泅雪給界中界設定的邏輯——
君天宸死後重生。
因為得到世界意誌絕大部分的神明之力,成為了鬼帝。
執念難消,把整個世界困在了他的領域裡。
褚至真和好友沈著論道,看到了那輪血月,發現了這個世界不對勁。
要度化鬼帝。
兩個人采用了不同的方式。
褚至真選擇相信溫泅雪,他前世的師父。
認為溫泅雪是破解一切的關鍵,親自前往洛陽城,引溫泅雪提前入道。
褚至真看到的未來是,命格已經改變,無為而治,不要乾預,結果自然會好。
沈著卻深深記得前世所見慘劇,君天宸死後,世界陷入戰亂,他的情人們爭奪他的屍體,蒼生塗炭。
覺得人的命運掌控在自己手裡,應當主動進去,對抗命運和天道。
所以沈著積極經營長春觀,不斷宣揚洛陽城妖氣衝天,以期在世界意誌的掌控下刺激所有人覺醒。
積極結交權貴。
沈著認為,帝王之氣是可以轉移的,他完全可以造一個新帝,取代君天宸的帝王命。
他一麵接觸九皇子,開啟對方的天眼。
一麵和太子接觸,揭穿太子的天命,讓太子謀逆——一旦太子成功,便可慫恿太子滅殺其他幾位皇子,將龍氣歸於一體,對抗君天宸。
一麵也和五皇子接觸,冷眼旁觀五皇子算計太子——任何人贏沈著都無所謂,誰贏了他就幫誰,一切都隻是為了選出一個最強的,對抗君天宸。
沈著本人更傾向於是九皇子贏。
因為前世,九皇子是最後一個死在君天宸手裡的皇子。
僅棋差一招。
沈著抓住君天宸,將君天宸的真龍之氣轉移到九皇子身上。
做這件事的時候,沈著已經做好了殺身成仁的準備。
但他的布局早已完成。
從很早前他就給九皇子開了天眼。
如此,即便君天宸附身九皇子,也無法全然掌控那具身體,必得受九皇子的天眼影響。
隻是,死後化作鬼魅,前世今生都要讓褚至真來收拾他的爛攤子。
望著崩塌的血月,沈著問道:“是,結束了嗎?”
褚至真神情凝重:“未必。”
……
血月墜毀了,這個世界創世的神祇死了。
但世界還存在著。
君天宸這個得到了神祇絕大多數神明之力的鬼帝也存在著。
隻是,溫泅雪得到了一枚神格。
是一滴小小的水滴狀的水藍色的存在,沒有任何實體,像是一滴凝縮無數倍的大海。
君天宸的目光從頭頂墜落的血月收回。
光雨之後,一切記憶和命運被歸還。
不需要再問溫泅雪,前世所有的一切,包括反反複複的死亡和時間重置裡發生的事情,他全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