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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邪的手放在溫泅雪頭上輕撫的瞬間,溫泅雪偏頭避開了他。
那雙秋水清泉一樣的眼眸,抬頭望來,看著怔然的雲邪:“不在意……是什麼意思?”
雲邪一怔,望著那雙微微泛紅的眼睛,他突然說不出任何話。
那個人好像受了很多委屈。
噗。
溫泅雪忽然笑了,水色在彎彎的眼眸裡,卻像是天光漫射在沁著露水的花海,是漆黑的霧蒙蒙的蜜甜,一瞬不瞬笑著望著他:“是,明明什麼都知道,但裝作無事發生嗎?”
雲邪怔怔望著溫泅雪,這個人連尖銳嘲弄的時候都美得像是在發光,像開在黑暗天光下的彼岸花。
他微微張著唇,想要說什麼,卻無話可說。
溫泅雪望著他,用力拉下披在自己身上的雲邪的外袍,那是白色繪製著繁複華麗金線的衣袍,露出的溫泅雪身上的紅衣。
他下床,赤腳踩在木地板上,一步一步逼近雲邪。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鮫紗紅衣,雪膚,墨發。
在這個人的身上,卻是清冷聖潔的,美得震懾人心。
溫泅雪沒有笑了,烏黑的眼眸靜靜望著出神的雲邪,眼中的清泉有沁涼的水色:“你覺得我不該活下去?應該在被弄臟的那一刻,為了太子妃的尊榮清譽去死?”
雲邪走進那扇門的時候,是帶著憐憫的殺意的。
高高在上的以為,一個被無數魔族的欲望染指了三百年的人,人生已經徹底摧毀了,最好的下場就是一死了之,乾乾淨淨去輪回。
他那時並沒有遮掩。
但他也的確沒有想到,溫泅雪會察覺到。
雲邪怔然:“我很抱歉。”
一開始他的確是那樣想過的,但,那是在看見溫泅雪前。
他那時候並不知道那是溫泅雪。
——是溫泅雪遇到了那樣的事,不是彆人。
雲邪好像這一刻才真切地意識到這件事。
心忽然遲來的刺痛。
溫泅雪近距離望著他,淚意在烏黑的眼眸裡打轉,一滴未落,寂靜的憤怒和平靜的絕望,讓那張臉美得破碎:“為什麼道歉?龍淵你本來就不喜歡我,你喜歡最強大的人,但我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也知道,你一直都討厭我。沒關係,三百年的約定到了,婚約會解除的。但是,為什麼要說,會照顧我一輩子?”
所有心思在那雙清澈含淚的眼眸下,無處遁逃。
從來強勢的雲邪,後退了一步。
溫泅雪上前,輕聲:“怎麼照顧?置一座宅子養著我,像我在天魔宮裡的時候一樣?”
雲邪退了第二步,喉結滾動,腦海和眼底放空。
旖旎綺麗的畫麵,還是不合時宜閃過。
溫泅雪抓著他的衣襟,一瞬不瞬望著他:“是,同情我?還是,心雖然不喜歡我,但身體想做和他們一樣的事?”
雲邪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轉身打開門,落荒而逃。
那一天,一向能言善辯的雲邪,在溫泅雪麵前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因為對方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是他心底真實的卻不會宣之於口的想法。
可是,當這些話真的被說出來的時候,連雲邪自己都覺得……過分。
更過分的是,他的身體……
溫泅雪每一次靠近的時候,他的血液都在感到戰栗。
如果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
【你為什麼這麼凶?你把他嚇跑了。】
沒人了,鏡子再度出現。
溫泅雪回頭看向屋內那扇鏡子,鏡子裡的人也冷靜地回望著他,眼中沒有一滴水色。
輕慢溫和地說:“他不是被我嚇跑的。”
【那是為什麼?】難道因為它嗎?它的氣場有這麼厲害嗎?
“他自己的欲望。”
雖然人設是風流不羈,肆意妄為,但似乎本人還沒有任何經驗,為了那個人潔身自好嗎?
【不懂。】鏡子想起什麼,【啊啊啊,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你認錯人了,剛剛那個根本不是龍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