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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泅雪該不該殺龍因我?
龍淵長眉微皺,無法回答。
溫泅雪替他回答:“畢竟龍因我身份尊貴,玉京仙都的仙主,強大無匹,還是我的長輩。我怎麼能殺他呢?”
沒有人說話,但這的確是很多人下意識的想法。
溫泅雪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即便他害我落到魔界,因他一己私欲操縱玩弄我的命運,但我現在不是還活著嗎?所以,也不該要他的命?”
龍淵:“他畢竟是我的父親,我……”
溫泅雪烏黑眼眸瑩澈,虛望著遠處,平靜地說:“強者做任何事都理所當然,但弱者不配參與。龍因我可以死,但不能死在一個被他隨意玩弄命運的弱者手裡,尤其是一個魔界的鼎爐,否則便像是羞辱,死得可悲,是嗎?”
一個鼎爐可殺不了龍因我。
龍淵已然漸漸反應過來:“但你不是,你不是什麼鼎爐,你到底是誰?”
他們一開始懷疑,這個溫泅雪是假的,是魔君扮作的,但現在看來這就是溫泅雪本人。
一個魔界鼎爐,可以蠱惑魔君為他撐腰,為他複仇,卻無法讓他親手挖出玉京仙都仙主的心。
一個能輕易殺死龍因我的人,卻采用了這樣複雜的方式,在殺死龍因我的軀體前,先一步擊碎對方的精神,從靈魂上先殺了對方一遍。
如此狠辣邪性。
可不是一般的複仇者做得出的。
墨青梧歎息,冷靜聲音:“你是真的看不出來,他就是那個殺了魔君重衍的,魔界新的魔君嗎?”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隻是太過震驚。
畢竟,他們都先入為主,認定溫泅雪是一個凡人,能在魔界活下來,靠的是一張世所罕見的臉。
任何人看到溫泅雪的臉,都很難和魔君聯係起來。
魔界哪一個有名有姓的,不是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
但溫泅雪看上去太過純真無瑕,是開在溫室裡的雪做的薔薇花,風一吹就碎。
龍淵當然看出來了,他隻是不敢置信。
他現在看著一身紅衣,如雪皎潔麵容沾血的溫泅雪,腦中浮現的仍舊是對方脆弱含淚的樣子。
比龍淵更加無法置信的是雲邪。
畢竟,是他親耳聽到那些魔將的狎昵之語,是他親眼看到被束縛在床帳內的溫泅雪。
但此刻再度回想起來,那雙隔著鮫紗綾帳望見的雙眼,烏黑淡漠死寂裡,那如水的脆弱,都像是另有涵義的神秘。
他們都錯了。
被他騙了。
隻因為,他們都先入為主,覺得溫泅雪一個凡人,唯一能倚靠的就是一張臉。
沒有人想到,他能在那樣的境地裡絕地反殺,做到魔君,更沒想到,他會毫不在意鼎爐的身份。
龍因我給溫泅雪設定的命運,溫泅雪便以這個身份殺他。
可笑,對著這樣危險的人物,龍淵他們居然還一口一個不會嫌棄他。
溫泅雪看向神情複雜的龍淵,不喜不悲:“我是,複仇者。我殺了你父親,你要報仇殺我嗎?”
他的目光從龍淵身上移到雲邪臉上。眼神清冷疏離,像是旁觀著與他毫無關係的另一個世界的人。
龍淵痛苦至極,愛恨兩難。
雲邪自嘲苦笑。
一身紅衣的溫泅雪張開手,手中出現一柄冰一樣剔透清靈細長的劍。
他執著劍,指著龍淵:“你們不報仇,那我就繼續了。”
墨青梧瞬間醒神,擋在龍淵身前,神情複雜望著溫泅雪:“你要做什麼?”
溫泅雪沾血的臉,美得令人神裂魂傷,美得叫人心碎,神情卻是幽靜溫柔的。
他溫和平靜地說:“三百年前的事,龍因我要付出代價,你們也是。你們覺得自己的真心、感情珍貴無比,屈尊降貴,彆人就該感恩戴德,所有的傷害就此抵消。可是,在我看來一文不值呢?”
龍淵吐出一口血,他伸手,撥開站在他麵前的墨青梧,深望著溫泅雪的臉。
他知道那件事對溫泅雪造成的傷害,卻遠遠想不到那是怎樣的傷害。
但現在,他稍微感覺到了一點。
那是讓溫泅雪如此恨他,恨他們的傷害。
龍淵抹去嘴角的血,蒼白失神,向溫泅雪走近一步:“我是真心愛你,三百年前的事對你造成的傷害,皆是父親與我的過錯,怎麼做你才能解恨?我都願意為你做。”
溫泅雪:“好。”
話音未落,他淩厲一劍刺穿龍淵的心。
龍淵的眼裡緩緩浮現傷心淚意,他沒有動,不知道是未曾想到,還是來不及:“你要我的命?”
溫泅雪毫不留情抽劍,鮮血噴灑出來。
他不閃不避,任由龍淵的血濺在他的臉上身上。
頭頂,陰雲瞬間變幻,天穹陰沉,雷聲閃電。
大雨傾盆。
像是天道之怒。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舉動驚到,沒有人想到他真的會殺了龍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