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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青梧沒有否認。
“你說的,仇恨一旦被製造出來,破壞力就不受控製了。”
龍淵沒想到,更無法相信,前世看到自己和雲邪死去,那樣悲痛的墨青梧,現在想要殺他。
墨青梧真的瘋了。
溫泅雪也是這樣認為的:“我以為,對你們而言,其他人無論多重要,你們和龍淵才是世界上最親密的無可替代的摯友。你的仇恨,難道不是因為我殺了龍淵才起的嗎?”
“沒錯,那時候我的確悲痛、自責,恨不得自裁,因為我的背叛,導致事情朝最壞的方向發生,導致龍淵和雲邪慘死。可是——”墨青梧冷靜理智極了,“可是,你跟我都清楚知道,這個世界是假的。真正的龍淵早就死了,這個世界的龍淵和我有什麼關係?”
死去的龍淵:“……!”
他苦笑了一下。
的確,他和這個世界的龍淵並不是一個人,他們就像同時存在的早上和傍晚的太陽。
連他自己都感到荒誕。
溫泅雪靜靜望著墨青梧:“所以,你能殺他?”
墨青梧笑了,昔日淡泊的神情早已不複,眼神是侵略的痛快的:“你不是應該比我更想殺他,怎麼,害怕了?怕重來一次,你的命運再次落在彆人的掌控下,從前是龍因我,這次是我?但你其實不用怕,我不是龍因我,我愛你啊。我隻是要你屬於我。還是說,你怕的是一切重來,君罔極就不會再愛你了?”
他笑著說,眼底卻是心傷、嫉妒。
溫泅雪沒有說話,隻是抿唇淺笑了一下。
墨青梧抬眼:“你不信我會殺龍淵?還是不信龍淵的死,關係著世界的重啟?”
溫泅雪看著他,輕聲平靜:“我信,你殺吧。”
墨青梧:“……”
他麵無表情,臉上隱隱的陰鷙:“你以為我不敢。”
他袖子一揮,一根琴弦一樣的細絲飛出去。
龍血樹下,一滴一滴的血色憑空落在地上。
障眼法消失,看到龍淵被無數透明絲線紮穿,絲線將他像傀儡一樣吊在樹枝上。
墨青梧是真的說到做到。
鬼魂龍淵驚訝地望著這個自己,失神蒼白。
墨青梧盯著溫泅雪,專注甚至溫柔:“很快他就會死。他的血會開出的龍血花很美吧,我記得你喜歡這花。這樣盛大的複仇,你喜歡嗎?”
溫泅雪沒有看那個龍淵,沒什麼所謂,平靜地對墨青梧說:“這個世界的確是虛假的,鏡像倒影,殺了他的確可以開啟一個新的鏡像。如果你足夠強,你的確已經足夠強,可以操縱這個鏡像世界,讓我忘記一切,擺布我和其他人的命運。”
墨青梧殺了那麼多龍族,吃了那麼多龍血果,吸乾了那麼多龍族的魂力,他的氣運甚至已經超過了龍淵。
的確有資格搶奪天道神格,支配這個世界規則。
墨青梧看出他說的是對的,但不明白,溫泅雪為什麼毫不掙紮。
溫泅雪:“為什麼還不動手?”
他在激自己遲疑,還是真的希望自己動手?
墨青梧看不懂。
但他不是優柔寡斷的人。
墨青梧:“好!”
他閉眼,狠心握緊了手。
那琴弦瞬間洞穿龍淵的心臟,下一瞬抽出,鮮血噴灑在樹乾上。
龍淵站在那裡,鮮血穿過他魂體的滾燙感覺似乎還真切殘留。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墨青梧。
墨青梧真的殺他。
直到這一刻,龍淵都不敢真的相信。
小時候的童言稚語是真的說過的。
如果沒有溫泅雪,如果三百年後溫泅雪沒有再回來,對龍淵而言世界上最重要、唯一想要相伴到老的人,是墨青梧。
即便龍淵方才聽到了墨青梧說他自己,小時候孤獨邊緣,隻有雲邪不在,龍淵才會去找他。
可是,墨青梧比誰都清楚,即便是和雲邪相比,龍淵最偏袒的也是墨青梧。
即便是雲邪殺他,龍淵都不會這般愕然。
墨青梧和龍淵站得很近,他的椅子就在樹下,鮮血也噴灑在他身上。
他站著,對溫泅雪說:“我殺了。”
天空像是一塊一塊崩碎的鏡子。
碎了的地方,雨水傾瀉而下。
就像是虛幻之地被從外界打破。
龍淵仰頭望著,一切似乎回到了前世他死的那一天。
原來,他的死是真的會讓世界重啟的。
雨水之上,陰雲倒流旋轉如漩渦。
溫泅雪撐著傘,先一步飛向天穹,如同前世一樣。
墨青梧緊跟其後,他代替了前世那一日君罔極的位置。
龍淵的魂魄,在風雲初動之時,便不由自主飛向雲海漩渦,仿佛那裡有什麼吸引著他。
他們明明向天穹之上飛去,遠離大陸。
卻看到,越往高處飛,越接近大陸。
仿佛雲天之外還有一個世界,是天空兩端的倒影一般。
鴉青色衣服的溫泅雪撐著傘,在最前方,像一朵漂浮在宇宙中的花。
紅衣的墨青梧緊隨其後。
溫泅雪停下了,停在雲端之上。
他注視著下方,專注又像是目中無物,說:“看。”
於是,墨青梧和鬼魂龍淵一起向下方看去。
看到——
玉京仙都。
少年龍淵用力地推倒戴麵具的少年,傲慢地移開視線:“醜八怪,我才不跟你做道侶!”
少年扶著麵具,低下頭,即便看不到臉也能感覺到他的不安退卻。
“我……我不醜的。”
龍淵高傲漠然望著他:“我不僅討厭醜的,還討厭凡人廢物。”
說完並不等對方回答,不遠處傳來其他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