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恐怕命運使然,他不得不……再殺溫泅雪一次。
天衡還沒有想好辦法,要怎麼做。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說。
現在第一步是,他要到溫泅雪身邊去。
太陽沒有升起,黑耀很可能猜到他是假死。
好在日宗和月宗成了死仇,兩方不會信息互通,行淵他們短時間不會猜到他還活著。
……
幽冥深處。
天穹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變得像是陰雲密布,山雨欲來。
這樣的黑暗裡,即便無法凝聚出白光的人類,也能勉強在黑暗裡看見不遠處的輪廓。
人類往荒原探索邁進的腳步短時間內深入了許多。
但任何好處都伴隨著弊端,那些荒原深處的怪物們也能看清,可以向人類的地盤邁進。
死亡和衝突事件頻發。
隻有一個地方仍舊籠罩在濃稠得黑暗裡。
那是荒原深處,森林和沼澤更遠處,是冥河,是死亡之海。
但,不知何時,有一串腳步從河岸蔓延上來了。
從河穀到沼澤灘塗,到森林,到荒原……
腳步途經的地方,最凶狠危險的怪物都倉皇躲避。
那個人說,他喚醒了自己,自己是他的。
但,那個人再也沒有來過了。
君罔極很耐心,他一直等著。
可是,他等了很久很久了,那個人還是沒有來。
……我可以去找你嗎?
他這樣問。
那個人沒有回答,那個人沒有拒絕,那個人默許了。
於是,他從冥河死海之中走出來。
荒野的風裡有血的味道。
將死之人魂靈沒有歸於冥河,軀體化作遊蕩的邪物,嗅到了人的味道在狩獵。
慘叫和救命聲傳來。
慌不擇路逃亡的人摔倒在地,看到出現在眼前的黑色的靴子。
來人仰頭驚恐望去。
黑衣的青年沒有看他,淡漠寂靜的眼眸望著那些腐屍妖物,他撿起人類掉在地上的刀揮了下去。
一隻腐屍死了,無數腐屍圍了過來。
在刀影之中化作碎了枯骨。
那些是沒有靈智的低等怪物,甚至不知道恐懼,隻有覓食的本能。
失去軀體支撐就沒有辦法再存活。
瀕死之際得救,幸存的人們慶幸不已,對救了他們的黑衣青年百般感謝。
他們驚歎著,原來即便沒有陰靈陽靈的普通人,憑借精湛的刀法,仍舊可以以一當百對付那些荒野怪物。
君罔極一言不發聽著他們說話,直到那些人問他要什麼,希望他收下救命的謝禮。
他淡淡地說:“不要謝禮,我找人。”
他和那些開拓者一起回到城鎮裡,去到人類聚集之處最大的城市。
“……你要找人的話得先找個落腳的地方,有一個能糊口的工作。月宗的三公子正在挑選護衛,我看你身手不錯,若是能得到賞識,到時候想找誰都方便。”
他們熱心地幫他報了名,給他指路陰主的府邸位置。
君罔極默默走入選拔的人群。
他能嗅到,也能感覺到,他和那個人的距離在無限靠近。
“姓名。”月宗的人登記著選拔之人的信息。
天衡一身白衣,他用的身體是月宗之人,眼睛的顏色是黑色的,並不需要遮掩。
“末月。我的名字是末月。”
“這是銘牌,拿著去排隊。”
庭蕪沒有跟來。
他的臉月宗的很多人都熟悉,一旦出現就會暴露身份。
天衡站在隊伍裡,看到旁邊一身黑衣的青年,對方身上的氣質讓他怔了一下。
“這次的競爭對手似乎質量很高。”
若是在彆處見到,天衡一定會招攬對方,結交朋友。
但他現在無瑕心情,馬上要見到阿雪了,雖然阿雪未必能認出現在的他,天衡的心緒還是一陣波動,很難冷靜平息。
他死在溫泅雪麵前已經一個多月了,庭蕪說阿雪那時候受到很大的刺激。
天衡不由在想,阿雪現在是什麼心情呢?
會為他傷心嗎?還在恨他嗎?
還是活在憂傷之中,心如死灰?
會懷念他們最初的相遇嗎?
但願死亡帶走所有傷害,留下些微的美好。
天衡想,溫泅雪此刻定然是蒼白的,陰鬱的,被他的死去所打擊,不得不活在行淵他們的控製下,黯然消瘦,心如死灰。
他這樣想著,已經感到憐惜心疼。
沒有人比天衡更了解溫泅雪,哪怕是溫泅雪自己,因為是他一手締造了溫泅雪如今的性格。
他用了五年的時間,給他極致溫柔的愛,也帶給他極致絕望的傷害,任何人也無法取代他在溫泅雪靈魂留下的烙印。
聽到月宗的人念到:“宗主和三公子到。”
天衡眉骨一跳,行淵居然親自來了,果然,溫泅雪的確被行淵他們掌控著,並不自由。
這樣也好,他們越是如此,溫泅雪越是會疏離他們。
他正好有機會,以新的身份重新站在溫泅雪身邊。
天衡低下頭,隨著一眾人念著恭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