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泅雪還想拉最後一層衣服,君罔極阻止了他。
“可以了,會著涼。”
溫泅雪伏在他懷裡。
君罔極撩起一角鬆白衣衫,從腰線往上,給他擦拭後背。
他抱過溫泅雪很多次,知道溫泅雪很瘦,但從沒有這一刻更清晰地丈量過。
一點一點小心起來,像是擦拭一尊比瓷器比玉更加脆弱的珍寶。
“冷,抱。”溫泅雪閉著眼睛,抱著君罔極。
君罔極拉開被子,將他擁在被子和自己的懷抱之間。
溫泅雪半睡半醒:“你喜歡我嗎?”
君罔極:“喜歡。”
溫泅雪:“是很喜歡,最喜歡嗎?”
君罔極輕聲認真地回答:“很喜歡你,最喜歡你。”
溫泅雪笑了,他倒在床上,連同君罔極一起。
世界本就是黑暗的,但他用被子蒙著他們,世界就是黑暗但溫暖的。
他在這安全溫暖的黑暗裡,伸手觸摸君罔極。
摸他臉的輪廓,摸他眉峰的骨,摸他好看的鼻梁和總是緊抿的薄唇。
有時候用手指,有時候用唇。
摸他線條好看的下頜,摸他的喉結。
他頸窩的鎖骨盛著溫泅雪的呼吸。
溫泅雪閉上眼睛睡著了。
君罔極一動不動,他臉上的神情是寂靜的,額頭沁出一層薄汗。
像是偽裝成礁石的怪物,棲息著一株雪薔薇。
怪物很喜歡,想要擁抱,擁得很緊很緊。
但他知道,花是不能用力去抱的,會揉碎。
隻能小心翼翼地圈在懷中。
他和他的渴望相悖對峙,渴望著至少一次,不管不顧地擁緊那朵薔薇,一起月光一樣碾碎。
但是不可以。
等溫泅雪入睡,君罔極走出門,回頭看了一眼,輕輕關上。
即便是怪物,是冥河之底的白骨死物,他也希望薔薇一直開。
君罔極走入黑暗,沿著白日他跟著溫泅雪在屋脊之上走過一遍的線路。
他一直跟著溫泅雪,確保保護著對方不被任何人傷害。
但是,他發現他好像隻保護了溫泅雪的命,沒有保護得了溫泅雪的心。
他現在去補上這個缺漏。
……
夜半,更漏到五更。
行淵突然醒了。
他一向睡眠很好,從來一覺到天亮,極少才會做夢。
但他現在醒了,而且是從沉睡裡毫無預兆直接清醒。
他不知道,但直覺讓他坐了起來。
然後,行淵發現世界很靜,死寂一樣的靜。
這樣死寂的凝固的黑暗裡,屋子中間坐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