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月望著他,眼底隱隱失神:“會的,他們會自相殘殺的。”
天衡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為了溫泅雪背叛黑耀,要黑耀死。
他看著溫泅雪想,隻要有你在,這一切都會發生的。
溫泅雪並不好奇關心,隻是平靜問:“那是你要做的事,還是我要做的?”
末月沒有回答,看向溫泅雪:“你想恢複記憶,還有,見天衡嗎?”
溫泅雪眼神一銳,靜靜望著他。
末月抿唇,溫和地說:“天衡就是,你曾經的,為你而死的戀人。”
他說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溫泅雪的神情。
溫泅雪眼中失焦失神,說不上是什麼情緒,隻是說:“好啊。”
……
“這杯酒喝下去,你就會見到他。”
風吹動白色的紗幔。
溫泅雪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一隻手放在腹部。
天衡失神專注地凝望著他,覺得他像死了一樣。
這個想法讓他冷硬的心,忽然刺痛,他慌亂摸了一下眼睛,竟然摸到了水色。
“不是已經早就下定決心了嗎?事到臨頭為什麼還會動搖?”
他凝望著溫泅雪,溫柔地:“你可以怪我、恨我,但是,這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
隻是,他走出門的每一步,都在瘋狂後悔。
那個人從前就是那樣的,最是沒有安全感,不信任任何人,但每次都對自己毫不懷疑,相信自己的一切。
現在也是。
即便飲下了冥河水,即便把自己忘記了,飲下酒之前也溫和地望著自己問:“天衡也想見我嗎?他真的愛我嗎?”
天衡:“他當然愛你,沒有人比他更愛你,他背叛可以背叛的一切,為了救你。”
那個人笑了一下,毫不猶豫地喝下了,眉眼純真溫順,望著他:“好期待哦,謝謝你末月。”
天衡已經走到了門口,他的手已經放在了門上,腳步卻頓住了。
他閉上眼睛,用力呼吸。
他不是在掙紮後悔,而是在掙紮,不去後悔。
因為後悔的力量太大了。
溫泅雪問,行淵和玄桅自相殘殺的方法。
方法很簡單。
今夜行淵宴飲,他會喝多。
然後,他會走錯房間。
屋子裡會點催|情香。
他會在清醒卻失控的情況下,侵犯溫泅雪。
行淵那種人,掌控欲極強,也極為負責,他絕不會當作無事發生,更何況他心底本就對那個人早有無法言說的綺念。
天衡很早之前就發現了,早在他們還是對抗關係的時候,行淵即便沒有和溫泅雪說過一句話,他的眼神也暴露了他的秘密。
他不想承認,即便現在掌控著溫泅雪的生死,他也不敢直麵自己真實的想法,他以為他隻想馴服溫泅雪。
隻需要給他一個犯錯的機會,一個失控的理由。
這是早就計劃好的。
天衡必須這麼做。
他必須傷害、利用溫泅雪,必須冷血理智。
因為他已經彆無他路了,他們都沒有彆的路可走了。
黑耀現在還保守著那個秘密,因為他要控製天衡,因為目前的局麵對他有利,一旦黑耀意識到局麵對他不利,遲早這個秘密會散播出去。
要殺黑耀,必須聯合行淵。
但黑耀一旦陷入險境,一定會魚死網破,黑耀死後,行淵和玄桅聯手比黑耀更可怕。
他必須先一步拆開這兩個人,才能和行淵聯盟。
溫泅雪是唯一能分裂他們的因素。
要救溫泅雪的命,隻能傷害他。
但,天衡卻還是後悔了。
他用力地捏著門,拉開一角的門緩緩關回去。
一定還有彆的辦法的,如果阿雪他知道今夜的真相,他會恨他的,他們再也沒有可能了。
絕不能這麼做!
天衡下定了決心。
但是,就在那扇門關上的那一瞬,猛地被外麵一道力量拉開了。
天衡失神睜大了眼睛:“……”
黑暗之中,行淵麵無表情,夜色晦暗的陰影落在他的臉上,顯出冷峻冰涼的意味。
他看上去沒有往日那樣心高氣傲的沉穩溫和,反而像一座高不可攀黑暗冰冷的雪山。
那雙鋒利淡漠的眼眸毫無感情望著他,淡淡:“出去。”
天衡沒有動,臉色蒼白。
為什麼,為什麼他明明還沒有去引導,對方卻來了?
為什麼偏偏在他已經後悔放棄的時候,行淵來了?
天衡:“三公子他……”
“滾。”
那扇門拉開,天衡踉蹌著被推出去。
他失魂落魄地回頭,望著那扇從內關上的門。
黑暗中行淵淡漠的臉,像是引而不發的怪物,毫無生機地看著他。
那扇門關上了。
怪物和他失去意識的祭品被關在一室。
天衡木然地走出院子,漫無目的。
一切都如他的計劃來了,為什麼,他卻像是被人挖走了心一樣。
喘不過氣來?
他從小到大都是那樣的,下定了決心,做出的決定,就一定會做到,從未後悔過。
卻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不後悔隻是因為,那些代價都算不得珍愛。
天衡閉上眼睛,跪坐在地上,他抵著心口,倒在水邊。
還來得及,去阻止啊。
然後,一起去死。
但是,怕是連同死也做不到了。
他睜開眼,看著水裡倒影的陌生的臉。
那個人心如死灰,對他說:“我愛的人,被我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