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彼此之間卻各有相似。
看過這些臉再看最前方那位隱隱似是領頭人的仙君,溫泅雪就覺得對方和自己也沒有太過相似。
主要是氣質不同。
而對方身後那些人,更加性情迥異。
大家都見怪不怪,因為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是同樣的身份,那位師尊可能的轉世之身。
“在下桓真,”與溫泅雪生得極為相似的白衣仙君自報姓名,唇如花瓣,眉眼線條清靈無害,“此處的草藥和丹爐,公子儘可隨意使用,若是用得不稱手還可以詢問門口的靈傀。至於理由,明日你就會知道了。”
和桓真不一樣。
後麵四五個人看溫泅雪的眼神算不得友好,甚至有些敵意和冷漠。
“你倒是在誰麵前都慣做好人,真把自己當他的老婆了?”一個輕慢冷峻的聲音說道。
一個人淡淡嘲諷,言辭不讓:“真要類比的話,他為君上,桓真也是皇後。”
第三個人更加言辭銳利:“此情此景,還真是像替丈夫安撫新歡的賢後。”
其他幾人,或置身事外,或神色厭倦,或冷漠,或超脫。
被譏誚了的桓真卻毫不入心,不喜不悲,眉眼柔和得近乎聖潔,對溫泅雪頜首:“公子且去忙吧,不必在意這些,以後你就知道了。”
溫泅雪還等著救人,自然是沒有時間和他們深究,那些人也沒有阻攔。
離開的時候溫泅雪回頭看了眼,那些人仍舊以桓真為首站在一起,似乎彼此互懟著什麼,每個人卻都帶著點聊作打發時間的意思,氣氛並不劍拔弩張。
桓真站在他們當中,神色溫和認真,仿佛田中水鑒,浸潤空氣,澤批萬物,安撫人心。
……
“……九百……”
溫泅雪回來的時候,聽到小諳正在小聲數到這個數。
“我回來了。”
小諳有些呆地抬頭,像是想要歡喜笑一下,但因為疼,或者因為赧然而不知所措,怔忪在那裡。
溫泅雪將采回來的藥分作兩份處理。
一份搗碎了用白紗覆在小諳的眼窩。
一份投入丹爐製作成丹藥,讓他口服。
等忙完的時候,一天已經過去了。
溫泅雪看了一眼天色:“你留在這裡休息。你的管事若是找來,我來解釋。”
蒙上眼睛的小諳,一張臉顯得更加小,更加孱弱可憐,他的神情卻像是從容了些,微笑禮貌地說:“無論如何我都已經得罪了君上,若是回去,曾管事也容不下我,公子為我療傷,您若不擔心我連累您,我自是願意留下的,待我好了以後一定侍奉左右,傾儘一切報答您。”
溫泅雪看著他:“好。”
小諳蒼白的臉露出一個笑容:“我可以叫你哥哥嗎?”
他小聲地說:“你待我好,像我爹爹和姐姐他們一樣。”
溫泅雪起身回房:“你若喜歡,想叫就叫吧。”
失去雙目的小諳獨自一人坐在床上。
坐到窗外明月從東到西,夜色漸深。
和桓真相比,溫泅雪是冷淡的。
同樣一張清靈聖潔的臉,溫泅雪卻無半點溫柔。
導致差異的似乎是眼睛顏色的區彆,桓真的眼睛是淺淺的琥珀色,溫泅雪是漫不見底純粹的烏黑。
但又似乎不隻是因為瞳色。
連他的冷也是淡淡的,既非寒冰堅硬,也無清露出塵,是遊離而又若即的雪,近乎無情。
是凜冬已儘,冰河卻未開,東君不至的春天。
……
桓真沒有說錯,溫泅雪第二天就知道了。
他們的身份名義上都是那位君上的預備道侶,未婚夫。
隻是,這未婚道侶的身份卻是他們所有人共有的,實際上真正享有這個身份待遇的隻有一人,那就是君上那位師尊的轉世。
隻有被認為是師尊轉世的那一人,才能最終得到君上的愛。
隻是,連君上自己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仙尊的轉世,又或者都不是。
於是,他們這些祭品彙聚到昆侖虛,每日要做的事是修行,卻不是修自身修天道,而是學習那位仙尊的一切,學做那位仙尊曾經做過的事情。
比如,臨寫那位仙尊的字。
溫泅雪看著人手一份的臨帖,又一次感到荒誕。
那位君上似乎並不怕有人學得太像,假裝成他的師尊來害他。
不久溫泅雪就知道了,事實上這樣做的人不是沒有,而是很多。
邪魔不怕有人算計他欺騙他殺他,他怕的是,他們這些祭品不夠像他的師尊。
於是,師尊會的一切他們都得學會才行。
師尊多才多藝,會煉丹治病,於是昆侖虛就有無數天材地寶靈植草藥,有絕世珍稀的丹爐,來讓他們學習,以便於更像。
“真是個瘋子。”冷聲嘲諷的不是溫泅雪,是昨日第一個出言譏諷桓真的人,這個人似乎叫彥熾,特點是冷冰冰地毒舌。
他雖然昨日嘲諷桓真把自己當君上的老婆,但今天早上他是和桓真並肩來的,而且坐也坐在鄰近一起的位置。
所以實際反而是一對知己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