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二合一(1 / 2)

瑛瑛入懷 妙玉子 10795 字 6個月前

鄒氏小產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刺史府。

周芸哭濕了一條錦帕,難得從她嘴裡冒出了幾句埋怨周景然的話語來。

周景然也難以抵禦心中的愧怍,等薛懷痊愈了之後,便把料理災民的重擔交給了他和瑛瑛。

薛懷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且他與瑛瑛帶來的仆婦奴從們不少,再有周家的下人們在側相幫,安頓災民的活計也變得輕省了不少。

饒是如此,瑛瑛還是累的頭重腳輕,回梨木院時半邊身子都倚靠在了薛懷懷中,整個人懨懨的仿佛失去了生氣一般。

兩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在餘暉的掩映下被拉得斜長無比,瑛瑛便靠在薛懷肩膀處呢喃了一句:“夫君。”

薛懷憐她疲累,便乾脆背起了他身輕如燕的妻子,笑著答她:“怎麼了?”

瑛瑛因一日的操勞而累的精疲力儘,心下滿是對鄒氏的欽佩之意,“周夫人當真不容易。”

她不過是安頓了一日的災民便累成了這般模樣,不知曉鄒氏是如何熬過以往的那些日子。

薛懷的步伐清清淺淺地落在通往梨木院的羊腸小道裡。

瑛瑛的話飄入他的耳中,也激起他心池的一片漣漪。

他與周景然在治理水患以及安頓災民的意見不謀而合,可落實到具體的樁樁件件時便實在是大相徑庭。

譬如周景然讓鄒氏變賣嫁妝後接濟災民的做法,薛懷便無法苟同。他們雖心懷大義,卻不能為了大義而逼迫自己的妻子與親人。

至於鄒氏為了妥善安頓災民而小產,愈發是薛懷不敢遙想之事。

這幾l日瑛瑛更是沒少為鄒氏抱不平,義憤填膺的態度裡隱隱露出幾l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懼意來。

薛懷不懂女人心,卻用研究治理水患的古籍般的真摯去揣摩瑛瑛的一顰一笑。

他知曉,瑛瑛在害怕。

害怕她會成為第二個鄒氏。

所以當涼風拂過薛懷眉宇時,吹起他衣袂飄飄的衣角,他便輕聲開口道:“瑛瑛,你放心。”

至於放心的是什麼,薛懷不直言,瑛瑛也懂得。

她倚靠在薛懷寬闊溫熱的肩頭,安心地闔上了自己的眸子。

*

瑛瑛與小桃等人商議了一番後,還是決意得備下一份厚禮後去鄒氏房中慰問她一番才是。

“我們借住在刺史府裡,平日裡的衣食住行多仰仗著周夫人的照顧,如今她身子不好,我們也得儘自己的禮數才是。”瑛瑛一邊翻動著自己的妝奩盒,一邊如此說道。

小桃見狀便走到廊道上把詩書和五經喚進了屋子,扭扭捏捏地問他倆人:“咱們還剩下多少銀子?”

詩書直言不諱道:“大約還剩兩百多兩銀子。”

小桃驚訝無比,隻道:“怎麼隻剩了這麼一點?我們來時可帶了好幾l千兩呢。”

五經聞言便奪過了話頭,“噗通”一聲跪在了瑛瑛身前:“夫人明鑒,奴才們便

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私吞主子們的銀子,這一路上的開銷奴才們一筆筆記在了賬上,這便拿來給夫人過目。”

說罷,五經便從自己袖帶裡拿出了一張卷起的宣紙,恭敬地遞給了瑛瑛。

瑛瑛本意並非是要查賬,且她知曉這一路上因她水土不服的緣故,薛懷在沿路上請了不少大夫為她診治,借宿驛站的費用更是不可小覷。

“不必了,我不過好奇罷了。”瑛瑛讓小桃抓了一把果子給詩書和五經後,便笑著打發走了兩人。

盤纏不可輕易挪用,瑛瑛這下隻好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妝奩盒裡,裡頭有一支金釵是取了並蒂蓮的樣式,極為精致小巧。

翌日一早,瑛瑛便帶著這支並蒂蓮金釵趕去了鄒氏所在的屋舍之中。

不過四五日未見,鄒氏卻生生地消瘦了一圈,臉上也沒有一點笑影。

瑛瑛去看望她時周芸也在屋裡與鄒氏作伴,兩人相見時仍有幾l分尷尬,且鄒氏因心傷的緣故整個人十分頹喪委頓,瑛瑛也不敢多做打擾,隻笑著對她說:“夫人您還年輕,還會有孩子的。”

人與人相處時最怕交淺言深,瑛瑛與鄒氏之間的情誼淺薄,她隻得搜羅出這樣一句寬慰之語,並把事先準備好的並蒂蓮金釵遞給了鄒氏。

“這並蒂蓮寓意著‘夫妻相合,恩愛與共’,周夫人若是不嫌棄的話便戴著玩吧。”瑛瑛笑盈盈地說道。

她是一片純心,可鄒氏瞧見了那熠熠生輝的並蒂蓮金釵之後,本就慘白無比的臉色裡愈發透出幾l分瀕死的絕望來。

頃刻間,鄒氏淚流滿麵,花了不知多少力氣才壓下了心頭淩遲般的鈍痛之感,她哽咽著謝過了瑛瑛的好意,話音卻零碎的不像話。

瑛瑛愣在了原地,覷見鄒氏洶湧的淚水之後,霎時便手足無措了起來。

她不知曉自己鄒氏為何落淚,也不知曉自己是否說錯了話。

正當她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時,端坐在一旁團凳之上的周芸適時地開口為她解圍:“薛夫人見諒,我嫂嫂嫁給哥哥時嫁妝裡也有這樣一支並蒂蓮的金釵,隻是後來不小心被哥哥弄丟了,如今‘失而複得’,嫂嫂心裡太過高興,才會如此失態。”

周芸到底是保全了自家哥哥的麵子,不肯把他變賣妻子嫁妝的事明晃晃地宣之於口。

至於鄒氏為何落淚,周芸大抵也能摸到幾l分蛛絲馬跡。

嫂嫂嫁給哥哥的時候,也是個活潑開朗的大家閨秀,父母雙親為她細致地擇好一百零八抬的嫁妝箱籠,真心地期盼著自家的掌上明珠能嫁得良人,享一輩子安穩幸福。

誰曾想那一百零八抬的嫁妝都已被變賣了乾淨,嫂嫂操勞至今,滿心期盼著的孩兒也沒了。

她自然難過。

周芸也為她難過。

可她是周景然的胞妹,心間的萬般情緒也隻能到難過為止。

*

瑛瑛走回梨木院時,臉上的神色十分怔惘。

小桃還以為她是在鄒氏房裡受了

什麼委屈,慌忙追問了一番後,卻聽瑛瑛答道:“今日我送錯了金釵。”

晚間薛懷忙碌完一切回院子裡時,瑛瑛也愁眉不展地與他說起了此事,並道:“都是我不好,勾起周夫人心裡的傷心事。”

薛懷卻攏了攏她的鬢發,歎道:“讓周夫人傷心的人不是你,是周景然。”

白日,周景然將薛懷喚去了外書房,不知從何處尋來了兩壇桃花釀。

薛懷見他神色靡靡不振,便知他是為了鄒氏小產一事傷心,可見他也不似表麵上那般冷情冷心,起碼對於鄒氏這個發妻有幾l分真情在。

因見薛懷推辭著不肯飲酒,周景然索性把對著整壇桃花釀豪飲了起來。

隻是他酒性極佳,即便灌下了整整一壇桃花釀,神智也十分清明。

那些細細密密的、鑽入骨髓的痛意仍是無孔不入,如淩遲般折磨著他。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周景然倏地笑了,許是薛懷的沉默正中他下懷,他儘可暢所欲言,不斷地宣泄著心裡的痛意。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即便傷了自己,傷了我愛的人,我也再所不惜。”他高高地舉起手裡的桃花釀,作勢要灌下第二壇。

這時,薛懷卻伸手製止了他,並肅正著臉告訴他:“若你足夠愛她,便不會傷她。”

清淡又冷靜的一句話,霎時撕開了周景然苦苦偽裝的所有外衣。

他怔然地握著自己手裡的桃花釀,頂著薛懷透亮的一塵不染的眸光,自嘲般地笑道:“是啊。”

他不夠愛她。

可鄒氏卻愛他入骨。

他待她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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