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3(三合一+3w營養液加更)(2 / 2)

最特彆的是在桌案上有一疊卷宗,似乎是曆年賞賜時服的布料樣本冊子。

此物有一年在她生母韋貴妃處見到過,但又與這本有些不同,更像是天子賞賜百官所用的那一份,許是因陛下到訪安仁殿次數頻頻而暫時留在了此地。

由此觀之,這位武昭儀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實非等閒。

那她所說的話,也應當不是信口胡言的。

可這種話,說得又有些逾矩。

恰在她思量之中,對臨川公主提出的這個問題,武媚娘並沒有直接言明,而是回道:“陛下正是缺人之時呢,周將軍英武有才乾,總不會蹉跎於嶢關的。”

是……這樣嗎?

臨川公主麵上神情不變,心中卻無聲地歎了口氣。

所謂有才乾就能得到重用這種事情,在並無太多門路的情況下,不過是個笑談而已。

就像她雖有先帝欽定的表字,還額外為她延請了女師教習書法,被封公主號的時候也已是那次出風頭後又過了十多年的事了。父皇日理萬機,不會將她給掛念在心上,讓她隻能借著其他姐妹冊封的光,才拿到應有的待遇。

她是如此,她那位同樣不擅鑽營的駙馬也是如此。

說是說的先帝心腹的兒子,但又哪比得上真正的要員子弟呢?

不過,能得陛下寵愛的武昭儀一句“祝福”,總好過跟對方鬨矛盾。

為防言談失禮,她乾脆岔開了話題,沒再多談秦嶺嶢關之事,而是轉而將話題扯向了小公主。

六個多月的孩子能喊一句“阿娘”也得算是天才,但還不到出挑到令人恐慌的地步,是有不少話題可聊的。

又因顧念武昭儀到底是有身孕之人,臨川公主也沒敢滯留太久,在聽聞駙馬那邊與陛下的麵見行將結束後,她便朝著武媚娘告辭離去了。

等到與駙馬在宮門前會合,她方聽到駙馬說道:“陛下有意,令我前往恒州救災。”

臨川公主驚疑不定,“救災?”

周道務答道:“不錯,陛下說,前幾日急報,恒州滹沱河水因雨季影響泛濫,雖有提前遷移沿河民眾,但造成的死傷仍有約莫數百人。當地因錢糧之事多生動亂,需有一員得力武將北上,協助當地府官平定亂局。”

臨川公主皺眉,“可你是商州刺史啊?陛下這是要將你調往恒州?”

這不像是個正常的官職平調之法,甚至還離關中更遠了,聽起來更不像是要對周道務有所重用的樣子。

“不,不是調往,”周道務安撫道,“是臨時支援。”

二人已上馬車,有些不便令外人聽到的話便能說了。

周道務繼續解釋,“因先後有關中、恒州二地水患,柳中書被陛下問責了,我聽禦前舊識的意思,陛下有意褫奪對方的中書令位置。不過大約會讓他在顏麵上好看一些,隻說讓他請辭相位。”

臨川公主眼皮一跳。

柳中書,說的正是中書令柳奭。

按說他有個皇後外甥女,還有同氣連枝的太尉長孫無忌,怎麼都不應該遇上這等麻煩。

可天災之下拿人頂包本是常有,這次還要更加有理有據,柳奭絕沒有機會逃掉這次降職。

她還隱約聽京中的手帕交提及,因昭儀有孕,相比之下無子且太子不受喜愛的王皇後,地位更顯岌岌可危,柳中書近來的走動頻頻,恐怕也讓陛下不滿了。

正好兩罪並論,逃無可逃。

柳奭一旦下台,依托於他的一部分人也難免被李治順捋下馬。

屆時空缺出來的絕不隻是中書令一個位置!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臨川公主抿了抿唇,說出了一個近乎大膽的猜測,“我聽說,此次陛下能力排眾議、校查水道,與自吐穀渾還朝省親的弘化公主有些關係。再有,此番籍田禮上,韓王為陛下獻畫,得了陛下器重,追封武德功臣正是因此而起。”

她望著駙馬的臉,覺得兩人此時所想的可能是同一個猜測。

陛下移駕萬年宮的舉動,已不難讓人看出他如今所想。

有沒有一種可能,為了製衡關隴勢力,陛下除了會對那些“聽話”且有眼力的朝臣委以重用外,還決意啟用宗室勢力發起對抗。

若宗室勢力尚且不夠,那麼合適的駙馬,可能也是李治能拉攏的對象!

吐穀渾國主慕容諾曷缽需要仰仗於大唐上國,對李治的尊崇毋庸置疑,是一支好用的助力。

她的丈夫周道務,因其父親乃是先帝心腹的緣故,加上其特殊的成長經曆,也理所當然地應該站在陛下的這一頭。

那麼當陛下急需用人的時候,他確實是其中一個人選,還是排在前列的那種!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臨川公主忽然明白,為何陛下沒有直接提拔駙馬,而是先讓她去同武昭儀交流上幾句,又借著武昭儀之口,隱約透露出了起用周道務的意思。

隻因此時還不到時候,起碼要先看看,這位小周將軍到底能不能將恒州事務給處理妥當。

自父親拖延賜予公主名號,李治即位她敬獻《孝德頌》也沒領到實質獎賞後,她便已經反複告誡自己,要先把自己放在看客的位置上。這才是對她來說最安全的位置。

可沒有人是天生就會察言觀色、謹言慎行的。

也沒有人天然願意伏低做小,唯恐稍有不慎行差踏錯便有大禍臨頭。

當她窺見自己和夫婿的上升通道之時,李孟薑的心中也不免有一瞬的火熱。

隻是她習慣了在臉上頂著一層溫柔賢淑的麵具,以至於若非親近之人,還隻當她並未有那般心緒動蕩。

她好像隻是微微掀開了飄動的車簾朝著外頭看了一眼,隨後用平日一貫的溫吞語氣朝著丈夫說道:“郎君,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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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要變天了。

李治沒將萬年宮山洪爆發之前對他做出攔阻的人一一問責,並不代表著他真有那般寬宏慈悲,甚至是窩囊!

他不過是要將這份責問之言推遲發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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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尾聲裡,清月已經能更加嫻熟地在安仁殿中爬來爬去,媚娘也沒有阻止她展現出自己的探索求知欲。

甚至在她停下鍛煉爬行能力,安穩地坐在那裡的時候,媚娘還時常將宮裡宮外的閒事趣聞說給她聽。

也就是在這個月裡,臨川公主的駙馬周道務北上恒州,協助平定滹沱河大水後的亂象。

與此同時,中書令柳奭遞交了請辭的奏表。

這是一份在被逼無奈之下呈遞出去的文書,作為對這番水患的直接回應!

這倒不是武媚娘跟清月說的了。

而是李治在“躲”到安仁殿裡來的時候說的。

當然,說躲可能也不是那麼恰當,他純屬懶得應付王皇後在此時的請見罷了。

柳奭畢竟是王皇後的舅舅,對於這道突如其來的三省長官請辭消息,王皇後直接就懵了。

可當她試圖以太子養母和皇後的身份求見陛下,為舅舅求情的時候,得到的不是陛下正在議政,便在陪伴武昭儀的消息。

縱然李治沒有明說,王皇後也已明了他的意思了。

這是一道絕不容許有任何人辯駁的決定!

事實已經證明,洪災之中李治做出的信賴太史局舉動並無錯誤,那麼一度對他決定進行攔阻的人,就是要被清算的一方。

這個被清算的人,往大了說可以是長孫無忌,往小了說,可以是他所屬陣營裡的一方馬前卒。

可到底要以哪個位置上的人出來才能讓李治偃旗息鼓,就是另一回事了!

起碼,也得是柳奭這等分量的存在。

七月,柳夫人在得到皇後許可後入宮了一趟,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反正王皇後忽然之間就消停了下去。

太子李忠也在這個月裡從岐州回返。

清月活動的範圍基本局限在安仁殿和其周遭,沒能知道宮女口中的“曬黑憔悴了不少”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反正對她來說的好消息是,李治沒那麼頻繁地往安仁殿這邊跑了。

這讓她有了更多的時間和阿娘窩在一處。

彆看她現在還沒法直接幫上些忙,但繼續邊看邊學總是有好處的。

比如說之前臨川公主到訪的時候看到的賞賜百官時服名錄,並不是李治遺留在此地的,而是李治在發覺了媚娘的術算能力頗為出眾後,委托給她的雜事。

按說此事也不當由天子直接負責,隻是在此事上有些陳年弊病,讓李治想折騰出一點花樣罷了。

清月扒著桌案,努力讓自己去看上頭的數字,又唯恐被母親看出她能看得懂此物,將腦袋很快縮了回來,重新抓起了沙漏,窩在母親身邊把玩,思緒倒是已飛到了剛才看到的數字上。

《唐六典》中規定了官員的四季常服,包括了袍襖衫袴和頭巾等物,若按標準布料裁剪,合計需要五千二百多文。③

雖說這些衣衫不是每一件都需要翻過年來就更換的,但入了官場,體麵還是要的,便沒法這般自在。

那麼問題來了,以九品官員月俸一千零五十文的數據,單隻是他一人的服飾,都需要花費五個月的月俸。

光靠著官員自己來置辦,肯定是不行的,於是衍生出了個習慣,天子對官員有所賞賜,獎賞的便是布匹和衣衫。

但相對應的,這也是一筆極其可怕的支出。

李治想讓武媚娘計算的,便是能否在四季常服的數量上做出削減,若能自上而下減免在衣衫上的支出,節省的可不隻是那些官員的錢財,而是國庫的支出。

可惜他如今還需先完成朝堂之上的突圍,不便將這等計劃公之於眾,故而落在了武媚娘的手裡。

因這並不是著急之事,當做閒暇之餘的活動頭腦也不錯。

殊不知同時將這件事給記在腦子裡的,還有另外一個小家夥。

清月咋舌,彆看宮中的衣食樣樣精致,李治是真缺錢啊。

哪怕是進入了八九月間,秋風漸近,關中糧食收獲,也沒見他的臉上出現多少喜色。

可以猜測,是那出洪災到底還是在關中造成影響了。

不,應該說,連續的暴雨對糧食產量造成影響了。

在清月麵前出現的宮中飲食裡可能還沒有那般明顯,在上繳入庫的稅收上卻是實打實的數字。

更麻煩的是,到了十月間,徹底在西域金滿州地界安頓下來的數支兵馬,也需要大唐陸續供給軍糧。

當李治再一次踏足於安仁殿的時候便感慨道:“媚娘,我現在越發慶幸,此前被你們勸阻了下來。”

若是他彼時一意孤行,非要在西域分兵作戰,此時麵對的壓力勢必更大。

真要是發兵出征,也不是隨便可以收回成命的。

完全能想象到,會是何種進退兩難的處境。

自西域陸續傳來的消息也可以證明,麵對昭武各國聯兵和波斯尤不死心的複國勢力,大食已在漸漸收攏戰線,以防為敵所趁。

唐軍在金滿州則進一步站穩腳跟,靜待發兵契機。

武媚娘一邊翻動著手中的書籍一邊答道:“陛下隻是一時之間沒有想開罷了,縱然沒有這句勸阻,真跟那些有作戰經驗的將軍交談一二,也能轉過彎來。”

“你慣會安慰我的。”李治說到這裡忽而一笑。

隻因他驟然發覺,媚娘翻書翻得挺快,注意力卻並不在書卷上,而是注視著角落裡的那個小身影。

此刻這道身影正在努力借著牆壁和桌椅的支撐,慢慢從爬變成站立。

說不定她還覺得自己的行動很是隱秘,殊不知一舉一動都落入了她父母的眼中。

李治這才驟然想到,自己這兩個月裡忙於糧食調撥,竟忘記了一件事。

因今年有那個閏五月的緣故,阿菟已有十個多月大了。

過了早前鬨騰的那一段後,這孩子的體格健壯跡象就已經越發展露出來。

所以一點也不奇怪,她能比尋常孩童早一些地喊出阿耶阿娘,現在也能開始學習走路。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原本李治還有些擔心她會否承受不住那提早給予的公主封號,可如今看來,這種擔心實在沒有必要。

此刻她不就已在蹣跚學步了嗎?

比起她的兄長,起步的時間可算早得多。

不過嘛,從趴到站,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或許很容易,但對一個還不滿周歲的孩子來說,便是一件好生艱難的事情。

隻見她費勁地扒住了椅上的扶手,將自己給撐立了起來,結果剛要邁出腳步,又摔在了前頭的軟墊子上。

李治的手動了動,很有想要上前去協助一二的意思。

結果他剛要挪窩,就被媚娘在他的手背上示意性的輕拍了一下。

一轉頭便對上了她有些嗔怒的目光,“陛下少在這裡乾揠苗助長的事。我看你又想和之前帶弘兒的時候一樣拽著她走。”

李治被揭穿了算盤,心虛地笑了笑,“我看阿菟學得挺快的。”

而且,大概也就隻有在媚娘這裡,能讓他的思緒稍稍放鬆些,暫時忘記近日間在朝堂上重新提起的起複柳奭之事。

這些人想都不要想,什麼讓他暫時先擔任個吏部尚書?有那位置空缺他還不如安排自己人上去。

反正現在底氣在他這裡。

眼見他這份孩子氣的舉動,武媚娘好笑地搖頭,“罷了,陛下要真想去那便去吧。”

以武媚娘看來,阿菟可沒有這麼不會走路,明擺著是裝出來的。

這孩子在“騙取”父母的好感上簡直天賦異稟。

不,應該說,她是在為她們這個安仁殿騙取李治的偏愛。

她剛想到這裡,忽見剛起身的李治又折身回返,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說道:“說起來,我有意在年末拜謁昭陵,屆時……”

他說話之間看了一眼媚娘的肚子,這才接了下去,“媚娘要與我同去嗎?”

武媚娘有一瞬的遲疑。

到了十二月裡,距離腹中胎兒的預產期也就隻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哪怕她懷著這孩子到如今都沒有太過難熬的妊娠反應,也不能確定,當此行甚至還要經行山道,進入九嵕山腹地之中的時候,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這對她來說,是一個莫大的挑戰。

可就算李治沒有說,武媚娘也猜得到,李治話中的潛台詞分明是希望她同去的。

李治要借著抬舉武媚娘來分清官員立場,可長孫無忌等人阻止她進一步冊封的理由尤算冠冕堂皇,其中一條便是——她曾經是太宗的妃嬪。

此前李治同她說起過此事,兩人也一致認為,這確實是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好在這還不算致命,若隻圖麵子上過得去,是能給出個說法的。

反正武媚娘在太宗一朝並未享受多麼隆重的待遇,那就可以瞎編了。

比如說,武昭儀並不是李治在王皇後等人的“相助”下,從感業寺中接出來的,而是先帝在過世前覺得還需要給兒子留上一個貼心人,這才賜給兒子的。④

聽起來有些荒誕,放在如今卻也能說得通。

但若要坐實這個傳聞,便該當再去做一件事,那就是祭拜昭陵。

倘若武昭儀能以兒媳的身份坦然地麵對那位君父,隨後再有說法,起碼在明麵上,就沒有什麼可駁斥之處了。

武媚娘深吸了一口氣,答道:“自然要與陛下同去的。”

這是一件對她來說必須要去做的事情。

所以哪怕在李治離開後,阿菟板著個小臉,擠出了“危險”兩字,也沒能改變她的這個想法。

不管阿菟到底聽沒聽懂,她都還是認真解釋道:“不管危險與否,人不能先想到回避問題,否則永遠無法更進一步。”

李治要權,她也要權,這就是更進一步。

清月忍不住咬了咬自己沒長出來多少的乳牙。

這話中的道理她都懂,甚至她無比清晰地感覺到,當母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在她身上展現出的勃勃生機,令人不能不為之動容。

可生育在古代本就是一道鬼門關!

就算知道阿娘能順利地生下這個孩子,甚至在生下李賢後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並未因生育留下什麼後遺症,在早已將她視為自己的親生母親後,清月也勢必要為她提一口氣。

但她能做什麼呢?

她能做的不過是在十二月的中旬,已能在李治的麵前穩健地行走,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出想要同去昭陵的向往。

是努力拽著母親,強硬地在隨行隊伍裡多加幾位醫官穩婆,否則便用小孩子的伎倆耍賴。

是嫌棄車廂之中不夠軟,又讓人多添了幾床被褥。

是小心地留意著母親在經曆車馬顛簸後的神情。

是……

是隻能被宮女牽著手,和李治一道站在臨時尋找的落腳地,聽著屋中昭儀產子的動靜。

母親終究還是在未抵九嵕山的半道上提前發動了。

哪怕這已經是她生的第三個孩子,按說會更容易一些,可生育之苦哪裡是能用言語形容的。

清月更是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進出屋中的人端出更換的巾帕和血水,聽著屋中已經經由過隔斷還能聽到的慘呼。

李弘早就已經被帶了下去,是她非要賴著才留在此地的,可這種還無力做出改變的憋悶燒得她心中難受至極。

自她穿越到這個世界到如今,還沒到一整年。

但沒有哪一刻,讓她要比現在更加清楚地意識到,她想要改變更多的東西,想要掌握更多的權力,並不隻是因為她見到了自己的偶像,也不是因為她需要依靠於係統的功能延續自己的生命,而是因為——

她確實需要這樣的東西,才能保護住自己想保護的人!

早在見證了種種風雲變遷後,她就已經成為這個時代的一份子了。

而與她關係最為緊密的,就是她的母親。

李治不會明白,他這個小女兒此刻在想的東西已經遠超出了她年齡的範疇。

他隻能看到這個才學會走路不久的孩子,四平八穩地走到他的麵前,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用帶著幾分顫抖的聲音說道:“阿娘,平安。”

她沒有哭出來,又用平複下來幾分的語氣鄭重其事地重複了一遍,“阿娘平安。”

李治沉默了良久,方才回道:“會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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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五年十二月,武昭儀於京師謁昭陵途中產下六皇子,母子平安。

永徽六年元月初一,李治拜謁昭陵祭拜太宗與文德皇後。武昭儀、安定公主、五皇子與六皇子也在其列。

永徽六年二月,李治召數位大臣至麵前,問出了一個問題。

“朕有意冊立武昭儀為宸妃,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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