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身側的手握成拳,最後還是落在她身後。
他現在是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得了。
可是她這樣窩在他懷裡,卻意外地將縈繞在他心頭的戾氣都拂去。
也就這麼折騰一會兒,懷裡的人已經耗光精力,竟然合上眼秒睡過去,隻是胳膊還纏在他背後。
樊羨應該將她扔開,可是身體卻不聽話,一直維持著同樣的姿勢。
不知道過去多久,他拿起一旁的營養劑,捏著她的下巴,塞到她嘴裡。
她倒還知道餓,哪怕是昏睡著,也還是一點點將營養劑嘬完。
毛茸茸的耳朵掃過他下巴,他扭開頭,但是沒一會兒又轉回來。
那狐狸耳朵再動時,碰到的是他緊抿的唇。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忽然張嘴,咬住那耳朵,雖然沒有用力,但也讓懷裡的人嚶嚀一聲,身體微動。
樊羨回過神,驀地後仰著頭,將空下來的管子扔到一邊。
他深呼吸,發現沒法將小狐狸掀開,便抱著她順勢躺下。
小狐狸吃飽後,睡得挺香,尾巴無意識地輕掃,最後索性纏到他腰間。
樊羨微微變臉,可是在最初僵硬過後,他又恢複麵無表情。
他之前可以整宿整宿不休息,但是如今聽著小狐狸緩慢的呼吸,卻覺得所有的疲憊都被勾起來。
他有的是時間,跟她慢慢算賬。
這樣想著,樊羨合上眼,身軀漸漸放鬆下來。
樊煊進門看到那相纏的身影,又沉默地退出去,神情複雜不已。
時玥這一覺,十分香沉。
直到被狐妖淒慘的叫聲驚醒。
她倏地睜開眼,看到身旁隻有薑天琪。
她正在給她擦臉,“玥玥醒了?”
“我……”
“你又昏睡了兩天,餓不餓?”
薑天琪剛說完,時玥的肚子就傳來咕嚕嚕的聲響。
時玥艱難坐起身,問道,“外麵怎麼了?”
薑天琪眼神閃爍,支支吾吾,“沒、沒什麼,你傷還沒好,躺下休息吧。”
時玥哪裡呆得住,她從床上下來,起身往外走。
薑天琪也不敢用力去拉她,隻能著急地跟在她後麵。
這是一棟民居樓,走出去就是一個院子,時玥剛走沒幾步,就看到樊羨走回來。
她下意識停下腳步,湛藍的眼眸小心翼翼看著他。
他微微垂下眼睫,凝向她的腹部,視線又緩緩向上。
被他掃過的地方,好像有一把刀子割過。
“恢複得挺好?”烈日下,他的聲音冷得好像迎麵砸來的冰碴一樣。
時玥捂住腹部,搖頭,“不好,還疼。”
薑天琪連忙伸手過來扶她,“讓你亂跑,先回去休息吧。”
時玥正要點頭,卻見到樊煊的身影,他身上有著更加濃鬱的血腥味。
她看向他,忍不住開口,“樊煊,你不是答應我的嗎?”
樊煊一怔,不知道她沒頭沒腦在說什麼,“嗯?”
“你答應過放過無辜的狐妖啊……”
時玥的聲音到後麵已經弱下來,因為樊羨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越發冷冽,想是要將她淩遲一樣。
樊煊走上前來,回答她,“我也說過,沒有辦法定義你說的無辜。”
他看一眼樊羨,補充道,“剩下的狐妖,都由樊羨來處理。”
其實剩下來的狐妖也就二十來個,算得上是時玥所說的無辜的狐妖。
時玥聽到後,眼巴巴看向樊羨。
樊羨幽幽問道,“你想我怎麼處理?”
時玥:“……放了?”
樊羨看著她,眼神帶著嘲諷,“殺了。”
時玥硬著頭皮再次說:“放了。”
樊羨冷冷扯動嘴角,“你以為你就沒事了?你用什麼立場來要求我做事?”
這下,小院子裡的氣氛一下子降至冰點。
本來以為小狐狸出逃後開始硬氣起來,結果她挺了挺胸.脯,卻說著最沒骨氣的話,“我錯了,對不起。”
“……”
樊羨眼眸烏黑壓抑,看著她半晌沒開聲。
樊煊本來已經做好他大發脾氣的心理準備,看到這裡,便知道他這氣大概是發不出來的。
小狐妖能屈能伸,做壞事的時候不用思考,滑跪也飛快。
樊煊給薑天琪一個眼神,轉身走出去,獨留兩個人。
樊羨並沒有放過時玥的意思,“說說,你錯哪兒了?”
時玥:“……你說我錯哪兒我就錯哪兒。”
樊羨死亡注視。
這話顯然又踩到樊羨的逆鱗。
綠茶係統:【樊羨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59%!依舊是新紀錄!】
時玥忽視那負值的好感度,在激怒樊羨的邊緣瘋狂試探,“我可以出去看看嗎?”
樊羨沒出聲,眼看著他神色越發黑沉,時玥還邁步朝著門口走去。
在經過他身旁時,她被他一把扯住。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輕巧將她抱起,重新回到屋子裡。
時玥的傷口已經結痂,但她的動作還是不敢太大,怕會再次扯裂。
樊羨感覺自己像是抱著一個精致的洋娃娃,但是她卻是柔軟溫暖,毛茸茸的。
許是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舒服,那軟乎乎的狐狸耳朵不自覺地顫.抖。
銀白色的長發喪失些許光澤,散落開時,給她增添幾分病態的虛弱感。
她也不掙紮,無力地躺回床上,有氣無力地喊著他名字,“樊羨……”
樊羨以為她還要提起她那些同伴,黑眸沉沉盯著她,“你再提它們試試。”
時玥當即抿緊唇,僅用那雙眼睛盯著他,那尾巴還微微翹起,往他手掌裡鑽。
他冷著臉拂開,“縮回去。”
她這才張嘴,“……縮不回去。”
她現在沒力氣,能量也耗得差不多,沒法控製自己的形體。
她伸手拉住他衣角,聲音細弱,“……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我怎麼樣?”
樊羨再次將湊到麵前狐狸尾巴揮走,一記利眸射向她。
她無辜地眨著眼,伸手將自己的尾巴抱回來,死死壓在懷裡,不讓它亂來。
是尾巴想要撒嬌,跟她小狐狸沒有關係。
樊羨望著這一幕,眼眸微閃,隨後將視線移開。
沒一會兒,小狐狸就這樣抱著自己的尾巴呼呼大睡起來。
樊羨重新看回她身上,眼眸已經是深不見底的黑,所有情緒被藏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