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高三的教學樓, 時玥已經感受到不一樣的學習氛圍。
狄軒他們先回教室，孔曉意陪時玥去辦公室找老師。
兩人單獨走的時候，孔曉意臉上的笑容瞬間壓下, 她朝旁邊走兩步, 遠離時玥，才開口, “姐姐, 你這麼討厭我嗎？其實你有什麼不滿, 可以直接跟我說，我都能理解。”
時玥情緒不高, 不想搭理人, 自然也沒有回應。
“楊時玥！”
孔曉意壓低聲音喊她。
可是對方壓根兒當做沒聽到, 白色口罩也擋住她的神情，側麵看隻見到她微垂的長睫，挺起的鼻梁。
她儼然將旁邊的人都當成透明的, 徑直走進辦公室。
楊時玥到底懂不懂禮貌！
“……”孔曉意胸口起伏, 又氣又無可奈何。
她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一個人。
她們不在一個班，家裡本來囑咐她要親自帶她去班級，但是現在, 她根本不想多看她一秒！
孔曉意捏著拳頭, 轉身離去。
時玥在辦公室裡見到19班的班主任, 那是個熱心腸的中年女人, 穿著黑裙戴著珍珠項鏈, 頭發挽起來, 裝扮特彆優雅。
她一直很清楚時玥的身體狀況，甚至也沒讓她脫口罩，隻是例行地關心她的身體和學習情況。
時玥一開始沒留意, 後來角落裡那道嚴厲的聲音洪亮幾分，她的視線才瞥過去。
井昭懶散地靠牆站，他麵前的禿頭男老師苦口婆心地勸說他少惹事，彆逃課。
說著說著，男老師自己都著急起來，一直在擦汗。
井昭察覺她的視線後，本來慵懶的站姿一下子挺拔立正起來，他本來就比男老師高，現在站直後顯得更加有氣勢。
男老師輕咳著後退幾步，才不至於那麼辛苦地仰頭看他。
他還想念叨幾句，忽然看到這個難管教的學生臉頰和耳朵變得很紅，他便問他，“你臉紅什麼？被我說中了？你今天還想跑？”
井昭餘光注意著一個方向，薄唇擠出幾個字，“沒有，我不逃課。”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正直的堅定，仿佛他對學校有多熱愛似地。
“嗯？”男老師感覺他的態度比以往好，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那行，你記住自己的話，快回去吧，再有下次我真要喊你爸爸了。”男老師很清楚，井昭的媽媽不管用，隻能搬出他爸才行。
時玥跟著班主任離開時，井昭也正好聽完教誨，默默跟在她背後。
時玥沒回頭看他，他也沒開口說話，一會兒盯著她的頭發，一會兒看她粉色的書包。
玻璃窗上映出他們高矮的兩道身影。
這種沉默並不讓井昭反感，他甚至還小小地覺得有點刺激。
他沒忍住，將目光掃過玻璃窗，光是看著兩人相近的影子，胸腔便好像有蜜糖一樣的甜意流淌開。
走到樓梯口，他看著她跟老師下樓後，才三兩步朝樓上走。
他們不在一個班。
一中高三19班是吊車尾的班級，班上的學生對那個隻來考試的女生好奇過，學校裡也有關於她的各種傳言，說她快病死了，外邊的細菌都對她有極大的傷害，所以她才一直躲在家裡，要戴口罩。
不過時間一久，大家便將她忘在腦後。
誰想到班主任忽然讓班長布置桌椅，說她要回來跟大家一起上課，於是整個班的同學都有些期待。
時玥有意改善自己的那可憐的社交狀態，進教室之前，她摘下白色口罩。
班主任憐愛地看著她，語氣充滿鼓勵，“玥玥要加油哦，大家都會很喜歡和你相處的。”
時玥：“……嗯。”
她跟著班主任走進去，班級所有人瞬間沸騰起來。
“啊啊啊甜妹！！我愛甜妹！”
不知道誰先喊一聲，時玥聽到後，抬眸看過去，正好和後排那個短發女生對上眼神。
對方窘迫地把頭躲在書堆後，引得大家哄笑。
這個班級的氣氛，意外地輕鬆和諧。
因為現在不好調座位，時玥就暫時坐在後排，恰好和短發女生隔著一條過道。
時玥坐下來打開書包，摸到隨身攜帶的棉花娃娃有些不對勁兒。
她拿出來一看，這棉花娃娃穿著酷酷的黑t黑褲，還戴著棒球帽，分明是……井昭的樣子。
她早上把棉花娃娃裝到書包裡，那時候還是她模樣，怎麼到學校後就變成井昭？
所以他是什麼時候把她的棉花娃娃給換走的？
她拿手機拍一下手裡的棉花娃娃，隨後發給井昭。
時玥：小井昭好可愛，你什麼時候換的？
井昭沒有馬上回複，他點開視頻，看到那隻白嫩的手輕輕捏著棉花娃娃。
她的指腹有些腫脹發紅，是練吉他練的。
井昭：公交上
時玥：你在哪裡弄來的娃娃？
井昭：彆人給的。
時玥：哦
時玥：你把彆的女生給的東西送給我，不會讓人家不舒服吧
井昭看到她的回應，仿佛能想象到她此時的神情，腮幫肯定是鼓起包子的。
井昭：好好上課
時玥：……
時玥精力有限，就算上課打個盹，老師看到後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再者說，19班的學生成績都是比較爛的，學校對他們的期望不大，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嚴格。
時玥疑惑的是，井昭的成績不也挺差的嗎？他為什麼不跟自己一個班？
她發消息問井昭。
井昭：我上次肚子不舒服，缺考兩個科目
時玥：……
井昭看著手機，嘴角輕揚。
這時候一通電話打進來，他抬頭看一眼講台，才接通放到耳邊，但是沒開口說話。
“你要查的人我都查清楚，資料和照片直接發到你微信，你待會兒看吧，尾款打一下。”
“嗯。”井昭掛電話後，給對方轉賬，才去翻看收到的文檔和照片。
楊家收養孔曉意之前，肯定會調查她的來曆，所以之前的資料，他隻是一眼掃過去。
孔曉意不管是人品還是學習成績，都毫無出錯。
他和她是同班同學，哪怕他不留意，也會經常聽到同學們私下誇獎她。
可是他現在覺得她的那些好，都是她偽裝出來的。
她傷害了他在乎的人。
——
蘭貝酒吧，江如詩無聊地打起架子鼓，忽然看到兒子帶著女生走進來，她就磨著後槽牙起身，“你怎麼又逃課？”
他不怕被揍，但是她怕整天被井振在耳邊嘮叨啊。
井昭抬起手腕的手表示意，“現在中午，休息時間。”
江如詩這才反應過來，對哦。
她目光落在時玥身上，神情一秒變得柔和，“玥玥，你來玩啊，吃過飯沒？想吃什麼？”
時玥點頭，“吃過了，井昭帶我吃的麵。”
江如詩看向井昭，“噢喲。”
井昭：“……”
他實在受不了這奇怪的氣氛，拉著時玥走向舞台。
江如詩沒跟過去，還給其他人打眼色，暫時給兩個小朋友清場了。
酒吧今天還沒開始營業，舞台上亂糟糟的，井昭拿出一把小巧的舊吉他，遞到時玥麵前，“我淘汰下來的，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