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下寥寥可數的三片羽毛，粘在黑亮且堅.硬的鱗片上。
但半空中，那枚白鳥印記的光芒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如同明月，高懸在這黑暗的精神圖景中。
這就是向導的力量嗎？
這一次的精神疏導，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來得震撼。
自從他的精神崩潰數值飆升到70%後，他就徹底失去平靜。
沒有向導的安撫，甚至也買不起昂貴的向導素，他的情況持續惡化，為了穩住數值，他連精神體都極少放出來。
“送她去醫療室。”
藺煥東的聲音響起，所有人才回過神來。
再觀藺沉山的情況，根本看不出什麼。
“藺”這個姓氏算是罕見的，加上藺沉山和藺煥東外貌上的那幾分相似之處，所以很多人忍不住八卦藺沉山的身份。
並且很快就傳開，他是藺家的私生子，指揮官同父異母的弟弟。
但指揮官和他的關係並不好。
這也就導致藺沉山在第一軍隊的地位變得十分微妙，難免有人惡意嘲諷，孤立打擊。
“把她給我。”副官厲銘彎腰，想要將人接過來。
好一會兒，藺沉山都沒動，還是抱著向導，本能地從她身上汲取些什麼。
直到厲銘直接上手，他才鬆開她。
一條比小手指還細的黑蛇纏.繞在向導的手腕處，隱沒在她鬆垮的袖子下。
藺沉山垂眸，餘光中，白色的身影陷在厲銘懷裡，很快消失。
球形機器人重新移動過來，冷漠地執行著剩下的懲罰程序。
等一切結束，藺煥東才說，“待會兒都去檢測一下精神力崩潰數值。”
他很清楚，印時玥身上發生過什麼，她的精神力等級不可能是b。
但一切都要等她熬過這次，才能檢測出來。
——
時玥在醫療艙躺了一夜，期間她好像是有意識的，但隻聽到喬爾跟誰說話的聲音，至於他們在說什麼，她聽不清楚。
等她再清醒過來，身體軟綿綿的，沒有昏迷前的痛感。
但是大腦卻是一片空白，變得有些遲鈍。
“身體內傷已經治愈，但你精神力耗竭，需要慢慢恢複過來。”喬爾說話的聲音似乎有了幾分溫和。
時玥看向他，點點頭，“我餓了。”
喬爾抬著下巴示意，“你喝點營養液吧。”
時玥實在餓得不行，抓起一旁桌子上的營養液，咬開口子往嘴裡塞。
真難喝。
喬爾瞥她一眼，難免有些好奇。
昨天她的在校場的事情，早已經傳遍。
契約哨兵替向導接受懲罰是常有的事情，她卻大發好心給哨兵求情，還一次性給他們三個都梳理精神圖景，把自己整得半死不活……
向導一直高高在上，可從來不會對自己養的狗有半點憐憫。
她或許是在打什麼主意？
另一方麵，她的體質奇差還營養不.良，塔那邊沒有給她專門調理過？
“你想說什麼？”時玥被盯久了之後，直接對上喬爾那雙藍色的眼睛，“我不喜歡彆人盯著我看。”
喬爾鼻腔裡像是哼一聲，隨後道，“向導小姐，抱歉，讓你不舒服了。”
時玥：“……你知道失禮就好，彆的向導可沒有我這麼好心。”
喬爾：“……”好氣。
但是她是實話實說。
比印時玥脾氣大的向導，他見過很多。
這麼一想，喬爾詭異地被自己安慰到了。
見她擰開頭時那高傲的模樣，喬爾也撇開目光，公事公辦地說著，“指揮官吩咐，你需要重新檢測精神力等級，儀器在隔離室，向導小姐慢走。”
時玥沒有走，而是問，“我的哨兵呢？他們的情況怎麼樣？”
喬爾扔來嘲諷的眼神，“你的……哨兵？”
時玥：“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
一個個喊名字比較麻煩，她這麼問其實也沒毛病，反正都是她的契約者。
喬爾噎住，冷著臉再次趕客，“印向導，你擔心的話，可以自己去看，他們人也在醫療站。”
時玥卻還是不動，“我沒有力氣，還要再躺一會兒。”
喬爾麵無表情看著她，倒是沒有再說什麼，拿起她最終的身體數據，轉身走出去。
合上門時，他目光穿過玻璃窗，分明看到那小向導伸手翻了一下床邊的抽屜，像是試圖找出第二支營養液。
軍區提供的營養液，隻能恰到好處補充身體日常所需，其實不太適合她喝，她需要補充更多營養，以及好好調理身體。
他這裡顯然沒有這樣的條件。
喬爾收回目光，快步離開。
門內，時玥無力地躺回床上，過了好一會兒，饑餓感才被驅散，力氣稍微回歸。
手腕處有些癢，她將手抬起放到眼前。
看著那黑色的手鐲，緩緩眨眼。
她平時有帶手鐲的習慣嗎？
這個念頭剛閃過，手鐲動了，磨蹭著她的皮膚，一個小小的蛇腦袋探出來……
纏在她手腕上的，哪裡是手鐲，分明是一條小黑蛇。
不對，它是精神力凝成的，是藺沉山的精神體！
“你怎麼在這裡？你能離開他這麼遠的嗎？”原主在塔裡學的大多是關於向導的知識，在她印象裡，精神體大多不會離開太遠。
畢竟距離越遠，越難控製。
小黑蛇不會說話，叼著自己的尾巴，繼續在她手腕處轉圈圈，一圈又一圈。
有點蠢，可可愛愛的。
時玥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摸一下，見它沒有反抗，最後她索性用兩根手指捏住它，放到掌心把.玩。
小黑蛇似乎呆住，僵在在她的手心，有些拘束。
——向導都是喜歡毛絨絨的動物。
——它這樣子，不討喜。
“你怎麼不叼著尾巴玩了？”時玥戳了戳它，“哈基米？”
小黑蛇：“……”
下一秒，小黑蛇變得透明，像是化為一縷無形的光影離開。
時玥：？
醫療站某個病房中，藺沉山猛地睜開眼，瞳仁微微顫動。
這是雙人病房，旁邊那張床，風源側躺著，他身上的傷已經治好，隻剩下醜陋的疤痕。
算是熬過來了。
聽到藺沉山的動靜，風源坐起來看向他，“你怎麼了？”
藺沉山搖頭，轉過身去，明顯是拒絕交流的姿態。
風源抿唇，有些無奈，其實他想跟他討論一下昨天印向導給他們梳理精神圖景時的情況。
雖然那時候他意識模糊，但還是記得那蓬勃的精神力。
印向導的等級，大概已經上升。
要不然，她無法一連給他們三個都做梳理。
算了，藺沉山是個悶葫蘆，不好相處，他還是找從臨談比較好。
風源活動一下手腳，換上衣服離開。
藺沉山這才伸出手，小黑蛇憑空出現在他掌心。
他還記得印時玥第一次看到他精神體時，那嫌惡和懼怕的眼神。
沒有向導會喜歡他的精神體。
可是昨天……
她看清楚了吧。
他的精神圖景，暗無天日，陰森恐怖。
她為什麼願意在那裡停留，為什麼會拚了命地給他梳理？
小黑蛇有些不滿地擺著尾巴，還朝藺沉山吐起蛇信子。
藺沉山神情恢複陰沉，隻餘微微泛紅的耳垂，他看著小黑蛇，冷聲說，“你太醜，會嚇到向導。”
小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