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有大量的哨兵需要精神安撫,部分向導罷工後,便積壓著更多沒能及時被安撫的哨兵。
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時玥的休息時間就這樣被剝奪。
她和石瑤被分到一組,從早上到晚上都在安撫哨兵。
這種精神疏導的要求沒有那麼細致,隻需要穩定哨兵額精神圖景就行。
所以時玥也沒有太疲憊的感覺。
向導生活區還沒修好,時玥還是住在醫療站。
夜裡,從臨和風源回來時,身上明顯帶著幾分寒意,神情也略顯疲憊。
“今天遇到麻煩了?”時玥主動問。
“嗯。”風源看向她,點點頭,柔軟的發絲耷拉在額前,有幾分淩亂的美感,“有個哨兵被蟲族寄生,處理起來有點麻煩,很多哨兵受傷了,我們還是幸運的。”
從臨身軀微晃,最後在一張小椅子上坐下。
對上時玥的眼神,向來沉穩的哨兵眨著銀灰色眼眸,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因為被拒絕的次數太多。
距離她上次給他們精神疏導,也才過去沒多久而已。
她這幾天的工作量增加,也未必能幫他再疏導。
再者,不知道為什麼,他回到她身邊,隻是坐在這裡,被她注視著,好像就能緩解脹痛欲裂的大腦神經。
其實印向導也不過是一個小孩而已,哪怕他們是她的契約者,也不能要求她付出太多。
所以從臨最後隻是搖頭,“印向導,我沒事。”
時玥豈會察覺不到兩人那□□的精神力。
她起身來到從臨麵前,沒多想,就用手掌貼在他額頭。
“印向導……”從臨嗓音沙啞,頗有些受寵若驚,瞳孔震顫。
他渾身臭汗,還沒來得及清理就跑過來了,往常她會嫌棄的。
他伸手握住她手腕,卻根本拒絕不了向導的這種接近。
她很嬌小,在他麵前站著,小小的一隻,可是她周身卻散發著能讓他平靜的氣場。
“沒事,很快就好了。”小向導語氣平淡,好像這真的隻是一件小事。
“嗯。”他合上眼,因為精神過於緊繃,臉頰的肌肉也微微抽動,幾滴冷汗順著分明的下頜線滾落。
他的精神崩潰指數常年徘徊在危險區域,如果沒有成為她的契約者,他現在早就是個瘋掉的怪物。
所以不管她對他提什麼要求,但凡他能做的,都會替她去辦。
隻為了能夠得到一時的安寧。
上次在校場,時玥受傷,沒能好好給他們梳理精神圖景,這回倒是個好機會。
她也不怕暴露自己的實力,反正,她的精神力等級,是瞞不過藺煥東的。他已經猜到了什麼,但是看樣子是會替她保密的。
畢竟這裡需要她。
時玥給從臨做完精神疏導,旁邊風源已經乖乖在床尾坐下來,眯著眼眸笑道,“印向導,我感覺我還好,你可以隨意一點。”
事實上,他跟從臨一樣,在剛才的戰鬥結束後,便一直是在暴走的邊緣掙紮。
“叫我玥玥吧。”時玥整天聽著“印向導”,覺得彆扭。
“好,玥玥。”風源從善如流,眉眼間笑意更加柔軟。
時玥才伸出手,他便自覺地將腦袋歪過來,將額頭貼在她手心。
時玥:“……”
好乖。
從臨從恍惚中睜眼,便是看到大狗狗似的風源。
他俊臉一片平靜,但是內心暗暗鄙夷。
時玥再次進入風源的精神圖景。
果然,他也好不到哪裡去。
喬爾從辦公室出來,一想到那些蠻不講理的向導,便覺得煩不勝煩。
這樣比起來,他寧願被印時玥氣死,也不願意麵對那幾張嘴。
他大腦嗡嗡響著,路過某一扇門時,他不自覺停下腳步,再也邁不開腿。
沒多久,風源和從臨精神抖擻地走出來。
“做完精神疏導了?”喬爾隨口問。
兩個哨兵點頭。
風源還朝喬爾禮貌道,“喬爾醫生,玥玥就拜托您照看了。”
喬爾因為他的稱呼,微微挑眉。
兩個哨兵離開的時候,腳步都有些飄忽。
喬爾抿唇,看著那扇門一會兒,鬼使神差地推門走進去。
小向導給契約者做完精神疏導後,似乎餓了,叼著營養液補充體力。
“石瑤向導還沒回來?”他漫不經心地開口。
小向導懶懶看他一眼,等將營養液喝完,才開口,“你不是看到了嗎?”
喬爾靠近她,藍色眼眸如同孤獨的冰川,但沒有往常那麼平靜,他說,“你不止是A等級,對吧?”
時玥抬頭,對上他篤定的眼神,不點頭也不否認。
精神力這東西,的確很難掩飾,特彆是對於高等級的向哨來說。
“你要這麼想的話,我也沒辦法。”時玥聳了聳肩,往床上一躺,給自己蓋好小被子。
喬爾:“……”
他看著床上那位直接閉上眼睡覺的小向導,停留一會兒,才放輕腳步離開。
鼻間仿佛還殘留一絲淡淡的玫瑰香,隨著他遠離,周圍消毒藥水的氣味才重新湧過來。
喬爾腳步停下,手掌撐在牆上,感覺有些呼吸不過來。
但很快,他便調整好自己,麵無表情地離開。
石瑤這晚沒回來,估計是被藺煥東留在他那邊了。
畢竟兩人匹配度超高,藺煥東有些依賴石瑤。
如今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他們倆那曖昧的關係。
時玥輾轉反側,最後還是披著外套起身。
醫療站並不大,分為三個區域,一個區域就是時玥所在的,專門提供給向導休養的地方,一個區域是提供醫療艙服務,最後一個區域屬於隔離區,裡麵住著像胡野一樣暴走的哨兵,或者感染蟲族病毒,情況不明朗的人。
時玥給從臨和風源疏導的時候,他們說,被蟲族寄生的哨兵是指揮官的手下,在指揮中心變異,藺沉山被波及,還受了傷。
自從上次她讓藺沉山滾之後,他就真的沒出現過,如今還把自己折騰受傷了。
劇情裡被蟲族寄生的是藺沉山,她以為藺沉山沒事就行,沒想到還是有哨兵被寄生了。
顯然,還是一次失敗的寄生。
時玥來到醫療艙區域,發現在這裡等候的哨兵滿滿當當,全都是有外傷的,鮮血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醫療艙不夠,輕傷的隻能先等候,讓重傷的人先進去。
時玥的出現,顯得十分突兀,一時間無數雙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不明白她一個向導,大半夜來這裡做什麼。
等候室最後一排,黑色的身影如同一座大山。
哨兵微仰頭靠著白牆,顴骨處有淤青,高挺的鼻梁被擦傷,薄唇失血。
這樣看著,有種奇異的戰損的性感。
藺沉山昏昏欲睡,精神卻拉扯得很緊。
他不用去檢測,也知道自己如今的精神力崩潰數值已經真正降低到80%以下。
但這並不代表什麼,他每次動用精神力,都會無限地接近暴走邊緣。
所以大多數時候,他不會使用精神力攻擊,這就導致他今天受傷。
周圍的討論聲忽然停止,他像是感覺到什麼,掀開沉重的眼皮,鴉羽似的眼睫,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
向導冷著臉,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在他眼裡,更像是看到一簇盛放的玫瑰,鮮紅的,極豔,極美。
“你這是要死了?”時玥毫不客氣地開口,還伸出手,往他臉頰上戳去。
指腹是涼颼颼的觸感,她很快又收回手,皺著細細的眉,對他嫌棄至極,語氣也十分凶狠,“你有沒有當契約者的自覺?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的情況?你整天不出現是想要跟我解契嗎??”
旁邊的哨兵感受到小向導的怒火,默默地遠離一段距離。
原來印時玥是來問罪的!
她好凶啊。
藺沉山還受著傷呢,她也不關心幾句,一張嘴就是質問。
但……藺沉山這個態度也賊差啊,他憑什麼可以有向導啊!
哨兵們的內心第n次發出咆哮——對印時玥不滿,對和向導結契的藺沉山更不滿!
藺沉山就著仰頭的姿勢,黑眸裡盛滿向導的身影,啞聲回道,“你讓我滾,讓我彆再出現在你麵前,所以我才沒跟你說。”
小向導冷笑,“所以是我的錯咯?”
哨兵:“不是。”
在她再次發難之前,他說,“是我的錯,我滾之後忘記及時滾回來。”
時玥:“……”
吃瓜哨兵:“???”
不是……兄弟,咱真沒必要在向導麵前這麼卑微!!
你這樣讓我們怎麼活啊!
誰也舔不過你啊!!
時玥扯著嘴角,一股火就這麼被哨兵那認錯的態度熄滅了,“哦。”
俊美虛弱的哨兵嗓音低下來,“你彆生我氣。”
小向導否認,“我沒生氣。”
哨兵:“嗯。”
小向導視線上下掃他,扭扭捏捏,語氣比剛才要溫柔許多:“傷哪兒了?”
吃瓜哨兵:“???”
這就,哄好了?
這向導,是不是太好哄了?!
藺沉山……多少有點招數在身上。
霎那間,所有哨兵看向兩人的目光都變得更加灼熱起來。
——試圖從藺沉山身上學到點什麼有用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