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春枝情話(2 / 2)

春枝寄情話 璿樞星 8479 字 4個月前

春和景明的時光裡,有人遇

見了晴天暴雪,黎爾猜測當時他的心情一定是絕望的。

當時的黎家還沒有黎正勤出軌的事,單純的十六歲少女每日關心的不過是今天上學要紮什麼樣的頭繩,上體育課時她腳上的球鞋怎麼總比彆人的舊跟土,還有把作業寫完之後要去哪裡玩。

那一天,黎爾曾經問過開麵館的李伯伯,「遇晴天暴雪」是誰寫的。

那瘦金體字體在一眾對仗裡特立獨行,狂肆絕倫,光是看字,就讓人對寫字的人產生無儘的聯想。

李伯伯回答:“是一個跟你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他家裡好像出事了,心情特彆不好。今天好像還是他生日。”

黎爾後來攀折了一枝杏樹樹枝給他,要李伯伯幫著轉交。

“如果他再來,把這個給他吧。生在春天的人,一輩子應該都要過得若春和景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溫知宴拿到生長了白色小花的纖細樹枝的時候,是那一天的傍晚,李伯伯專門騎自行車去蘇月巷的巷弄裡挨家挨戶的找他。

李伯伯知道他有時候會來這一帶,陪他奶奶看病或者聽戲。

因為外形太出挑,出身太顯赫,甚至連字都寫得太狂傲清明,李伯伯清楚的記住了人中龍鳳的少年。

李伯伯找到少年的時候,他在蘇月巷儘頭的小橋橋洞下,一個人站在河邊抽悶煙。

春日黃昏,落日下墜,他修長的身影映在河堤的堤岸上,顯得暴戾又寂寥。

李伯伯把自行車停穩,走下河岸,將手裡的杏樹花枝遞給溫知宴,像一個負責投信的郵差一樣,告訴他:“有人托我把這個轉交給你,今天是你生日,她看完你在我麵館裡寫的字,想讓你看杏花開了。”

溫知宴愣怔了一下,瞧著中年男人為他遞出的花枝,這是出身矜貴的少年第一次收到這樣不是花錢換來的禮物。

“每個春天,杏樹都會開花,她想讓你看到這個變化。”

十六歲的溫知宴用沒夾煙的手接過了杏樹的花枝。

粉白的小花綴於纖細的花枝上,他有印象適才他在那間小麵館的院子裡,見過花樹在春光裡爛漫的模樣。

可是在十六歲生日這天接到哥哥溫覺淺辭世的消息,他覺得那些花枝上盛放的白像春天下起的暴雪,將他漸次滅頂的淹沒,讓他的心變成一塊徹底寒冷的堅冰。

李伯伯瞧了瞧長長的河堤,溫和的告訴少年道:“來年若春和景明,一起去看杏花開了。我覺得她接的下闋比你接得好。”

李伯伯說,溫知宴這樣驕傲的人,是經不住世事不如意的打擊的,因為他早就習慣了擁有,怎麼會甘願接受失去。

停了停,李伯伯說:“她叫爾爾,不過爾爾的爾爾,是個很明媚堅強的姑娘,好好長大,以後再遇,不要讓她瞧不起你。”

那是溫知宴第一次知道黎爾的名字。

後來他最喜歡的四字成語是,不過爾爾。

不是成語書裡的,不過就這樣罷了的意思;而是被他個人所重新定義了的,過不去爾爾這個

人的意思。

想起了跟黎爾的初次遇見,是在溫覺淺去世的那一天,正好是他十六歲的生日。

去溫泉泳池遊泳回來的溫知宴在四季雪套房裡撚滅了手裡燃燒一半的煙。

現在季節是早春,溫覺淺都離開這個世界那麼多年了,他的父母並未意識到那樣的失去對溫知宴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他們還在期待溫知宴成為了第一個溫覺淺。

當初溫覺淺也不想照他們的意願做官跟結婚,現在,他們把這樣的期待留給溫知宴。

他們在一次次的試探溫知宴的底線。

門鈴響動,有人進來。

溫知宴穿著黑綢係帶睡袍,坐在沒開燈的房間裡吸煙,麵孔線條銳利,皮膚冷白得發光。

他的酒跟乾酪已經被客房服務在兩個小時之前帶來,但是他們沒帶來花枝。

現在是早春,璃城的花樹都還是枯枝。

可是,這一瞬,有人就是為他帶著花枝來了。

黎爾帶著自己為男人親手做的杏花,笑著朝他走來。

她先去找後勤部的阿姨借了針線包跟小剪刀,去更衣室裡找了自己一件櫻粉色的綢料連衣裙,將裙擺剪下一抹,然後用小剪刀精心的剪出細細的碎屑來,再用針線將那些碎屑錯落有致的縫在一起,製成一顆顆繁複盛開的花朵,最後將它們用強力膠水粘到一截枯樹枝上。

在北方難以盛開的春,黎爾親手為溫知宴做了一枝花枝,來寄給他撫慰。

“溫少,你想看的杏花開了,我給你帶來了。”

穿著黑色套裙,腦後盤著發髻的黎爾來到溫知宴身邊,將手裡她親手為他盛開的花遞給溫知宴。

她輕彎黛眉,衝他甜甜笑著。那明媚笑意宛若為他再次帶來一地春光。

溫知宴掠動黑眸,伸手接過,發現這個花枝是如此的特彆之後,低聲問黎爾:“哪裡來的,你們酒店的人給我做的?”

黎爾回答:“不是。”是他老婆給他做的。

下一秒,她改口,“算是吧。我也是酒店的人。那個布花是用我的綢裙子的布料做的,抱歉,沒有找到開花的杏花樹,璃城的春天氣溫偏低,酒店花園裡的很多樹都還是沒有迎來發芽。”

溫知宴低頭,仔細欣賞那用女人的粉綢裙擺做的假花枝,今日去語華庭遭受的怨氣瞬間消失了一半。

“我打電話給謝旻了。他告訴了我你回溫家的事。”黎爾試探的說。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要太鑽牛角尖。”她能覺察到今天的溫知宴心情很低迷。

溫知宴把玩著手裡的花枝,悵惘的告訴黎爾:“我有一個哥哥,叫溫覺淺,是個外交官,在國外出差的時候不幸殞命,那一天,正好是我十六歲的生日。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覺得活著挺沒意思的,差點沒緩過來。”

“後來呢?”黎爾問,不等男人牽唇回答,黎爾就接著說,“後來你壓製住了悲傷,朝前走了。”她猜一定是這樣,長大後的他才會如此成功。

“對,因為有個人托人告訴我,若春和景明,來年春天,要一起去看杏花開了。”

溫知宴說這個話的時候,坐在四季雪的套房客廳沙發上,支著一雙筆直的長腿,睜大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濃情的瞧向黎爾。

時間一時靜止了。!